清晨,裴洇从温暖的怀抱里醒来,感觉自己身上一片干爽舒适,已经被清理过了,与温热的肌肤、柔软的被褥相摩擦,裴洇舒服得从喉咙底发出模糊的声音。
杜克感觉到他醒了,轻轻解开缠在手上的头发,起身,穿上衣物。
裴洇拉过被子往头上一蒙,迷迷糊糊道:“再见。”
杜克停下动作,转身从被子里强行拉出一只手。裴洇伸出来的手拍了拍他,脸还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别闹。”
手上被放了一个东西。
裴洇捏了捏,薄薄的,一片状:“这是什么?”
“白鹭军机甲训练室的通行证。”
被子一下子被掀开,裴洇探出个头来,看着手里的小芯片,怔怔道:“这可不符合规定……”
为了防止抚慰队的成员接触过多机密,除了休息区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一律禁止通行的。
“从休息区开辟的新通道,仅仅是训练室,和其他区域并不连通,不算违反规定。”杜克解释道。“将军也同意了。”
“再说了,”杜克的脸压过去,带着危险的气息:“我什么时候遵守过规定,嗯?”
裴洇怀疑道:“戒烟?”
“戒烟是因为抽烟会影响精液的味道。”杜克似笑非笑地捏了捏他的脸颊,低声道:“喜欢吗?”
嗯……好像……确实……
裴洇红着耳朵当作没听见,把目光转到芯片上。他把芯片举高了,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还有点难以置信。
杜克看了他一会儿,揉着他的耳朵的动作渐渐停下来。
他突然道:“补替了你的名额进白鹭军的毕业生昨天来报到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裴洇看得正高兴,随口问了一句:“谁?罗托?”
罗托是他们这届作战指挥系的第三名,向来好脾气,团队竞赛的时候裴洇经常跟他合作。
裴洇放下芯片,认真道:“我记得他当初的梦想就是成为阿克顿将军的亲卫,太好了。事情发生得突然,我当时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上一声,这次见面他必须请我吃……饭……”
裴洇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己前天才跟人家的偶像上过床,说不定以后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顿时手里的芯片都烫起来。他差点咬到舌头,尴尬地闭上嘴,心道:造孽啊,还是我请吧。
杜克捏着那片发烫的耳廓,显然没发现裴洇的心理活动,若有所思道:“如果是他倒不错……”
裴洇迷惑道:“那是谁?”
“沙诺耶。”杜克的手指游移过裴洇的耳朵,出神地思虑着什么。
“他来白鹭军干什么?”裴洇茫然道:“紫鸢军那边不是已经争取到他了吗?娜塔莎将军就是他姑姑……他又发什么疯?”
杜克手指兀然一松。他弯起唇角,点头愉悦道:“嗯,可能就是发疯吧,谁知道呢?”
裴洇头痛。
倒不是他对沙诺耶本人有什么意见。恰恰相反,刚入学的时候,他还过对方抱有过某些幻想。
出身名门,天赋卓越,加上与姑姑——人称玫瑰将军的娜塔莎——血脉同源的出众外表和高傲性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沙诺耶才应该是他们那一届最受瞩目的天之骄子。
——如果没有裴洇的话。
裴洇带着青春期最朦胧单纯的情感入学,抱着对光明未来的期待参赛,含着小鹿乱跳的心情与沙诺耶在模拟沙场上狭路相逢。
然后被对方的机甲穷追不舍,打了三天三夜,越战越烈,越烈越战,最后虚脱着躺进了医务室。
比赛轰动全校,每个人都在问哪个新生打败了沙诺耶。
没有人知道,这个新生躺在医务室里伤心了一晚上。一切怦然心动都在那场比赛中化为乌有,裴洇从此看见沙诺耶那头耀眼的金发都想绕道走。
他喜欢机甲,但不喜欢和同学打架。尤其是这种体力好又难缠的……要打的话他明明期待在床上打啊。
那以后,每次比赛裴洇都要被沙诺耶针锋相对。
起初粉丝以为两人性格不合,裴洇的粉丝尤其愤怒,破口大骂沙诺耶简直是妒忌人家天纵英才;沙诺耶的粉丝反唇相讥裴洇粉不要太嚣张,下次走着瞧。
直到在后来一次比赛中,裴洇被战略性针对,受十几个人围攻。沙诺耶明明可以坐享渔翁之利,拿下冠军,却选择挺身相救。
两人联手收拾完偷袭者,转头又继续决战,打得你死我活。
双方粉丝看得云里雾里,目瞪口呆,最后纷纷被这种竞技精神感动到握手言和——对骂的时候不再问候祖宗八代,友善地缩小到四世同堂。
沙诺耶进医院躺了三天。裴洇脸色苍白地去探病的时候,沙诺耶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次握着他的手,咳嗽着坚定道:你是我唯一的对手,我们下次再战。
那双手很温暖,那双眼睛很明亮,但裴洇背脊很凉:
谁是你唯一的对手了!
一路顺遂,未尝过失败的人生,和周围人由始至终的溺爱态度,让他始终不能理解沙诺耶对胜负的执着。
不就是比赛吗?不就是排名吗?
这有什么?不是开心快乐比较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