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的雨，凝结成了露珠，半坠不坠的压在叶间，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潮湿的，清爽的。
“我签…我签……”然而不协调的声音在某处山林中响起，几天不见干枯而又皱巴巴的赵痞子几乎已经不见人型了，有些神智不清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坨泥巴递给站在他前面的人。
“…呃。”方朝轩有些嫌恶的后退一步，张力上前一步，仔细辨认了一番那坨烂泥似的东西。
“是合同，”张力看了眼上面还有字儿，“估计是把泥地里的纸捡起来了。”
然后团成一坨，一直收在怀里，就这样了。
今天他们一早回来，也不知道赵痞子跑哪儿去了，就看到空荡荡的屋子，这不，赫奕还找了警察来帮忙搜山寻人。
他们也就美其名曰是一起帮忙，实际上就是在附近走走转转，没指望真找到的。
结果，嘿，运气还真就这么好，在一处洞口里找到了这老头，旁边就是一处不低的悬崖。
算这老头命大。
“给他一张新的让他签。”方朝轩示意林芯诗把合同拿给老头，慢慢踱到悬崖边往下看。
“小心点。”赫奕皱了皱眉，终于屈尊降贵肯跟他说话了，跟了上来，一手抓着方朝轩。
“能出啥事，”方朝轩挣了挣他的手，看到他手掌上有些被烫伤的痕迹，又惺惺的停下来，“…这会儿理人了。”
“别闹了，快过来。”赫奕无奈的拽着他想往里面一点走。
“我就看看，”方朝轩不知道跟他较什么劲，“这下面都看得到底，没事儿的。”
他们在那边拉拉扯扯，林芯诗收起了还沾着点泥巴的合同，把印泥收起来，站直了身子。
嗯…不出所料果然带上印泥让他按指纹是对的，不然怕是签出来的字都看不明白。
她没注意到，哆哆嗦嗦的老人神情骤然变得凶狠，看着那边一个人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
“…您说什么？”她礼貌的弯下腰去问询问，下一刻却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啊！！”
“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不知道那老头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往悬崖那边的身影扑过去，张力下意识先去扶林芯诗，等他转过头…
“……小心！”
赫奕比方朝轩先反应过来，推了方朝轩一把，自己却挨了一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外一歪。
………！
“赫奕！”等方朝轩反应过来，赫奕已经半边身子悬在空中，还好他们的手交握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猛然下坠，逼得他也趴在悬崖上。
“都去死！去死！”赵痞子状若疯癫，看着人没下去还不解气，沾满泥土的脚丫子重重的踩在男人的背上。
“…操！”这一踩，方朝轩眼睛都红了，赫奕眼看着又下滑了一截。
“老板！”
“Alex！！”
两个助理也急忙往这边跑来，林芯诗一脚踢在发疯的人小腿上，把本来就瘦弱的和麻杆似的疯老头踹的向后倒，然后压住了他。
“老板！手给我！”张力也趴在悬崖边，抓着赫奕另一边手，两人同时使劲。
“上来了，脚够一下…”张力气喘吁吁的把自己老板扶上来，就听到后面传来肉体被重击传来的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叫。
“妈的！你他妈的找死！”方朝轩赤红着眼睛，一脚狠狠的踹在被压制在地上的赵痞子身上，力道之大，直接把老头踹的尖叫一声就要昏死过去。
“朝轩！”赫奕皱起眉头，气喘顺了，站起来去拉住看着还不解气，想再来几脚的男人，“别打了。”
“…操…”大口大口喘气平复愤怒的方朝轩，侧颈和脸上都绷出突出的青筋，他咬紧了后槽牙，脸颊都出现了一点凹陷，尖锐的犬牙刺入唇中，眼睛里都是血丝，他视线下移，看到了什么，犹不解气，又是一脚上去，“老杂种，活腻了是吧！”
“——嘎！”这下赵痞子真是被踹的进气短出气长了，翻着白眼，从气管里挤出可怜的气音。
“方总，”林芯诗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挡在老头前面，“不能再打了，再打验伤很麻烦了。”
一两处还能说是赵痞子自己在山里弄的，万一出人命…或者是重伤…一验伤就得花点心思去摆平了。
“……”方朝轩这才作罢，低头抓起赫奕的手，问道，“有没有包扎伤口的？”
“车上我有准备急救包。”林芯诗利索的回答道。
“……”方朝轩低着头，用外套里面白内搭去擦赫奕的手。
“嘶———”赫奕疼的轻抽一声，这才看到自己手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还混着泥巴。
“等到了车上再消毒，还得去趟医院，”方朝轩转头交代那边的秘书和助理，“你俩看着这个疯老头，打电话说一声找到人了。”
“…要把他也送去医院吗？”张力多嘴问了一句，就看到方朝轩顿了顿，从嘴里阴测测挤出话来。
“医院？送，当然送了。”方朝轩扯起嘴角，扫了眼那边还没缓过来瘫在地上的老头。
“把他给我送去最好的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