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肯漂浮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虚空中,晦暗混沌,渊面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切都暧昧而又模糊。
不知这样漂泊了多久,一道光落了下来,投入了这片混沌之中,就像一柄利剑破开了迷雾,将整个世界都分成了光与暗。
自此,便有了光。
尽管这道光细微渺小,但克拉肯沐浴在这片光亮中,开始成长。
最初,他几乎根本无法动弹,只能静静的感受着这温暖的光明;随后,他生出了尾,便可以像游鱼般游曳在这片混沌中,迎着着光而去;然后又长出了更多的肢体,他的力量足以让他生出更多的肢体,可他好像觉得四肢,也就够了。
他向着那光,游曳、攀爬,不知不觉间,那渺小的光亮越来越大,他终于冲破了这片虚无的混沌,就像是冲破了阻力极大的海面,终于可以不再透过折射来感受这温暖耀眼的光。
大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许许多多的片段。
当他理解了那些东西时,他便知晓了自己,一个由所有记忆而构成的独一无二的个体。
他是,克拉肯。
他想起了这之前所发生的事,他的精神体差点就要被赵思进蚕食殆尽,彻底取而代之。
就在这绝境之中,他不知去向了何方,竟看到了一个……
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但熟悉的气息,以及基因深处的共鸣,却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是真正的“克拉肯”。
那个海洋深处的顶端进化生物——克拉肯。
确实,如果他的精神力也源自于克拉肯的基因,那克拉肯拥有精神力理所当然。
尽管他们只有那一瞬间的短暂交流,但克拉肯却不知以何种方式赋予了他强大的精神力。
这股精神力甚至直接取代了他自己的,似乎是以他与克拉肯同样颜色的银灰色的那只眼睛作为媒介而释放,直接击退、甚至是碾碎了赵思进的精神体。
明明是个吸收了这么多精神体,肉体又完全进化成了一个精神体的最佳容器,可以说在人类中已经是精神系异能的绝对巅峰了。
可在超级进化体克拉肯的面前,却仅仅只是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神力,通过人类克拉肯微弱的精神体就能释放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令赵思进见之便死。
宛若神明的神识。
克拉肯到底也算是对精神力入了门,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由于精神体受到重创,陷入了潜意识领域,直到被“克拉肯”所留下的精神力所滋养,重新修补、生长,才再次找回了自己。
不然,精神体彻底死亡的他,恐怕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植物人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重生的精神体比以往更加坚韧、强大,也更加精纯了,而这一切,都是仰赖于“克拉肯”赐予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力量本为同源,所以通过“克拉肯”的精神力重生不仅没有让他产生任何排异,反而将他的精神体锻造得更加纯粹、强大。
他自己都感受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似乎都能够与赵思进稍稍角力。
而“克拉肯”给予他的“力量”却远未消耗殆尽,他的精神领域内一片明亮,依旧残余了大量“克拉肯”精纯的精神力。
他一时还无法吸收这么多,也不能急于一时,便开始重新探索自己焕然一新的精神领域。
自己的记忆对他来说并不新鲜,而余下的……
他的眼前浮现起了那个金棕色双眸、衣着整洁的优雅青年,是杨烨记忆里的“甫星澜”……
尽管伤心酸涩,他却还是按捺不住自己,自虐一般的开始仔细查看杨烨的记忆片段。
这些片段都是些被打乱的记忆碎片,他看到杨烨曾经去过的一些地方,一些日常的生活琐事。
这些东西都与他对人类基地的印象相去甚远,甚至有许多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东西,仿佛杨烨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片面的破碎信息让他无法推测出结论,只有越来越多的疑问。
而甫星澜时而是孩童、少年的模样,又时而是成年后的样貌。
他叫杨烨“哥哥”,可以推测出他似乎是杨烨在另一个世界的弟弟?
可这个“弟弟”,却远没有普通兄弟那么单纯,他们会拥抱、亲吻,甚至……做爱……
在甫星澜成年后,这种肉体上的亲密关系几乎充斥在所有的记忆碎片中,他们在家里、高空、马厩等各种地方做爱,激烈又绵长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与自己的性事。
这毫无疑问是一段乱伦的恋侣关系,在目睹了他们的亲密与恩爱后,再度回忆起杨烨与他相遇的经过时,克拉肯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正因如此,杨烨才会从最初就将自己认作是“甫星澜”,才会不顾他的冷淡,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他,执拗又主动到宛如一头淫乱的发情雌兽一般与他成了这样的关系,甚至还结了番。
而后,在看到与自己容貌相同的诺亚时,才会如此动摇的询问自己。
他一定是在找甫星澜吧?
或者说,是在找这个世界的“甫星澜”?
杨烨以为自己是,所以才会如此对他,他一直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替身,别人的影子。
过去的那些依偎和亲密,原来都是建立在别有用心的虚情假意上,所以,即使现在崩塌也是理所应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为什么,自己就偏偏被这般拙劣的谎言,莫名其妙的感情所欺骗了呢?
克拉肯已经痛到了麻木,他深深的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那些记忆碎片。
确实,美梦注定是用来破碎的,他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