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打断小厮的话,门帘掀开,白氏扭着腰走进来,看向杨淮瑾和杨淮烨,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两兄弟这般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白氏笑吟吟道:“这就是杨家的两位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
兄弟二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多寒暄的意思,对这位在姑母去世后便扶正上位的继夫人可没有半点好感。
白氏目光扫过地上的小厮,故作惊讶地询问。
小厮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方才之事全盘托出。
“你这狗奴才,做事竟一点也不上心,炉子坏了就不知换一个么,怠慢了贵客,看老爷回来不重重罚你!”白氏佯装愤怒,吩咐人将那小厮拎下去。
容钰冷眼瞧着白氏作秀,眼中讥讽毫不掩饰。
白氏惯会做表面功夫,脸上戴了假面似的岿然不动,笑着对容钰道:“三哥儿,你二哥传了信回来,说有事不归,你父亲就快下值了,带着你的两位表哥,咱们去饭厅用饭罢。”
容钰冷笑,“不必了,厨房连烧水的炉子都坏了,想必锅灶也不禁用,这饭怕是一时半会儿吃不上,我们就不给白夫人添麻烦了。”
白夫人一噎。
“胡说八道什么!”容修永从外面走进来,面色不愉地看了容钰一眼,便将视线落到杨家兄弟身上。
“侍郎大人。”二人齐齐唤道。
听见这个称呼,容修永面色有些僵硬,“这么生疏做什么,你们是杨家人,合该叫我一声姑丈。”
兄弟二人笑了笑,并未应这句话。
容修永也不强求,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一会儿让人给你们收拾出一间院子,会试在即,好好温书才是。”
杨淮瑾张了张嘴,又听容钰道:“我已将凌柘轩收拾干净给表哥居住。”
凌柘轩便是碧影榭旁边的一处院子。
容修永点点头,“如此也好。你们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先用饭,然后早些歇息罢。”
杨淮瑾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饭桌上的气氛倒是罕见得融洽,容修永考校了杨淮瑾几个问题,杨淮瑾都对答如流,见解颇深,让容修永神色越发柔和,十分满意。
因着是男子们的聚会,白氏未曾上桌,却一直在后院儿打听着前厅的事。等容修永吃完饭回来,更是旁敲侧击地询问。
容修永喝了酒,言语之中满是对杨淮瑾的赞赏,俨然把他当成了喜爱的后辈。这让白氏心生不快,老爷平日对她娘家侄子可从未夸过一句,更是百般看不上眼。
“就算再好也是杨家人,老爷可别忘了,杨家对你是什么态度。”
仗着容修永喝醉,白氏不高兴地嘟囔。
谁料容修永瞪了她一眼,斥道:“愚蠢!不管如何,我是他姑丈。你可知那杨淮瑾在院试和乡试中的成绩皆名列前茅,方才我考校他功课,他无一不知,可见功底深厚。此子今年下场,未必就不能高中,若真榜上有名,还怕他忘了我容家如今的恩惠吗?”
容修永算盘打得响,他今日对杨淮瑾略施小惠,倘若明日杨淮瑾金榜题名,他也与有荣焉。何况他与杨淮瑾之间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虽说这对姑侄二十余年第一次相见,亲情几乎没有,但在外人眼中,已经视作一党,若杨淮瑾聪明,他便可以帮他在朝中站稳脚跟,日后容家也算多个助力。
白氏看着醉醺醺的容修永,面上温柔小意地帮他脱去外袍,实则心里嘀咕,这会儿你倒是姑侄情深了,从前对她说什么杨家人满身铜臭、俗不可耐,难道都是狗说的么?
不过听容修永对杨淮瑾评价这么高,白氏想起白日相见时,那对兄弟出众的容貌气质,眼珠一转,倒是起了点别的心思。
“老爷,这杨家兄弟,可曾婚配?”
且说另一边杨家兄弟随容钰来到凌柘轩。
“瑾表哥,烨表哥,此处距我的碧影榭不过百米,有事便让奴才来知会一声。天色将晚,表哥们早些歇息罢。”
杨淮瑾欲言又止,面色踌躇。
杨淮烨见他兄长犹犹豫豫,直接了当开口,“钰哥儿,我们没打算在容家住。”
容钰惊愕,“为何?”
杨淮烨道:“姑母已经去世,侍郎大人也娶了继室,此处于我二人已不是良居。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二是全了杨容两家最后一点情分,免得日后有人拿此事攻讦我二哥薄情寡义。但若长久地住下去,恐牵扯不必要的麻烦。”
容钰心思通透,闻言便知晓杨淮瑾是不愿与容修永扯上关系。他垂眸沉思,片刻应道:“也好。”
杨淮瑾见容钰垂着脑袋,厅堂里的烛灯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光边,纤瘦又小小一团,看着莫名失落。
心中不忍,杨淮瑾在容钰面前蹲下,两手扶着他的膝盖,仰头看他,柔声道:“钰儿,我们托牙行定了院子,回头就把地址给你送来,你若是得空,就连表哥这里玩,好不好?”
容钰朝他微笑,“自然好,只怕少不了叨扰表哥温书。”
杨淮瑾也笑,“钰儿尽管来便是。”
“行了,天都黑了。”杨淮烨握住杨淮瑾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二哥,再不走找不见路了。”
杨淮瑾点头。
“我送你们。”
“外面冷,你快回去罢。”杨淮烨吊儿郎当地勾着杨淮瑾的肩膀,回头朝容钰搞怪地挤了挤眼睛。下一瞬就被杨淮瑾拍开手,“好好走路,没个正经。”
容钰忍不住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