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跑不快,就慢悠悠在街上散步。
容钰恰好看见卖“涮串”的,眼睛一亮,扯了扯卫京檀的衣襟。卫京檀心领神会,吩咐那小贩装上一些。
小贩是皇城根底下做营生的,哪能没几分眼力。见此人气度不凡,又戴着奇怪的狼头面具,怔愣片刻,就猜出他的身份。
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紧张,手脚麻利地装了一大竹筒“涮串”递到马上,结巴道:“王、王爷,您请用。”
卫京檀接过来,扔了几枚铜板给他。小贩诚惶诚恐,刚想推拒,就见淮南王已经扯了缰绳,驱使马儿优哉游哉地往前去了。
卫京檀一只手拿着竹筒,一只手驾马,容钰就借着卫京檀的手拿串吃,一边吃还一边阴阳怪气,“王爷如今威名赫赫啊!”
如今京中无人不晓淮南王,那一只狼头面具更是成了他的标志,人们猜测淮南王一定奇丑无比,又或是面上有疾,否则为何终日戴着面具示人。
不过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再这么想,卫京檀身量极高,体型挺拔修长如松柏一般,周身萦绕着高不可攀的矜冷之气。虽说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露出来的下巴线条流畅优越,嘴唇削薄漂亮,整个人跟丑完全沾不上半点。
上次宫宴过后,许多世家小姐惊鸿一瞥,回去都悄悄打听淮南王的消息,但都被自己父亲严厉训斥了一番。
外人不知内情,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则再清楚不过,淮南王是皇上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要除掉的,和这样的人哪有结亲的必要,离得越远越好。
听见容钰的嘲讽,卫京檀却是轻轻一笑,“哪有公子声名远扬?”
这俩人半斤八两,“名声”一个比一个大,谁也别笑谁。
容钰眯了眯眼睛,土豆串也不吃了,“楚檀,你什么意思?”
眼瞧着小少爷要发飙,卫京檀转移话题,“公子别叫我楚檀了,我本名卫京檀。”
没想到卫京檀主动提起这茬,容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哦,上次宫宴上听你说了,哪个卫音啊?”
卫京檀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上一笔一画认真写下“卫”字,复又低声说:“但是我对外人说的是这个魏。”
卫王府谋逆一案也就是几年前的事,那段时日京中可谓是谈“卫”色变。
时至今日,人们仍对这个姓氏十分敏感,卫京檀能把真实名字告诉容钰,就跟把他真实身份摊开了告诉容钰也没什么区别。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容钰,似乎想从容钰脸上找出点什么,震惊?忌惮?疏远?
都没有,容钰只是点了下头,就继续吃他的串去了,还把卫京檀的手跟前推了推,害怕涮串上的辣油滴到衣服上,好像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完全不在意。
容钰不可能不知道几年前那件事,凭他的才智也不可能猜不出自己是谁,唯一可能就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并不惊讶。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卫京檀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儿。他一直都在为自己接近容钰的目的不纯而感到歉疚和卑劣,他曾觉得自己的爱是肮脏的,不纯粹的。
可是现在容钰告诉他,我早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不仅知道,还暗地里帮你除掉了镇远将军那个大威胁。
卫京檀的心急速下坠又急速攀升,一瞬间熙攘的人群仿佛被隔绝到世界之外,耳边是犹如擂鼓的心跳,眼前是肤白胜雪的容钰。
他喘着气,心脏仿佛是在为容钰跳动。
他曾经深陷泥沼,自卑又执拗地仰望月亮。明月高悬夜空,高不可攀,于是他一边奔跑一边追月。可是兜兜转转一大圈,他终于发现,原来那溶溶的清辉始终照耀在他身上,从未离开。
容钰把最后一串藕片吃完,辣的嘴巴通红,小口小口吸着气,见卫京檀怔怔地看着他,刚想让他给自己买点解渴的,忽然男人低下头,在他惊恐拒绝的眼神中,一手扣着他的腰往前一带,用力吻住了他。
下一瞬,容钰暴怒大喊,“卫京檀!竹筒!辣油撒我衣服上了!!!!”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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