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快乐很短暂,悲伤会遗忘,唯有尴尬能让人铭记一生,君月寒以前还不赞同,他坚信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是现在他觉得这话实在是很有道理的,他应该牢牢记住,多拿出来警醒自己。
毕竟像他这样十天前还是高冷师尊,十天后就变成大肚孕夫,还被两个徒弟抓个正着这种事,实在不是自己不觉得尴尬就能解决的。
君月寒和两个徒弟对视的一瞬间,好像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尴尬的气息,然后这些气息又化成实体在他耳边反复吟唱,搞得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尴尬这两字了。
“咳……”君月寒清了清喉咙,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绞尽脑汁勉强挤出了一句:“你们吃了吗?这水果挺好吃的,要不来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果盘举高,并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大肚子,随后发现是徒劳无功,只能尴尬的避开俩徒弟盯着他的古怪眼神,把果盘扔在了一旁开始自暴自弃:“看吧看吧,我知道男人大肚子很奇怪,随便看,不收钱。”
君月寒其实并不觉得生气,毕竟换做是他见到自己师尊怀孕了估计也要看几眼稀奇的,但是他这话落在沈让和季逐玥的耳朵里,就显得有些重了。
“师尊恕罪,我们只是……只是……”平日里能言善辩的沈让在这一刻变成了个不善言辞的结巴,“只是”了个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那个做事总是随心所欲,说话总是不经大脑,让众人觉得有些幼稚天真的季逐玥却在这一刻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主动为他解了围:“沈让只是太担心师尊的安危,才会乍然失态,还请师尊勿怪。如今看到师尊安然无恙,我们就安心了,不过这儿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不如师尊同我们先行离开,余下的事可以等回了上清宗再做定夺。”
季逐玥说这话的时候,条理很清晰,看起来很理智,至于他心中的震惊与无措,恐怕只有沈让能体会一二。沈让知道,季逐玥平日里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毕竟大家出身,即便是震惊无措,也能迅速做出最佳的反应,他也很感激季逐玥为他解围,没有让师尊误会了他。只是沈让看着季逐玥那副装出来的沉着冷静好徒弟模样,就不免觉得有些牙疼——大概是被酸的。
偏偏他们俩才结了盟,他总不能在师尊面前戳穿季逐玥的那些小心思,于是只能把那点子酸妒憋在心里,满脸平静的跟着点头,重新变回了上清宗那个温和有礼做事周全的二师兄:“师尊不必担忧,有我们在,定能护您周全。这事,若是您想瞒着,即便是太上长老也不会知晓,若是您不想瞒着,我们两人也会照顾好小师弟。”
换做之前的君月寒,肯定会故意跟沈让唱反调,问他万一不是小师弟是小师妹他是不是就不管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之后荷尔蒙改变带来的影响,再加上青鸿刚说教了他一顿,君月寒最近说话比从前温柔了许多,骂起春夜昼来都没有以前毒舌了,故而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吐槽,甚至还觉得很感动。
大概真诚就是最好的武器,即便是活了两世的君月寒,听了沈让和季逐玥这些话,也不免触动颇深,他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两人话里的情真意切,也能感受到两个徒弟对他的关心尊重。只是两个徒弟越是温柔贴心,他就越觉得惭愧羞耻。
君月寒知道他并不是个好师尊,当时他收二人为徒,一者是因两人的争端由他而起,二者是师兄说要为上清宗选定继任者,三者是这两人确实是少有的天骄英才,只是这众多的原因里,独独没有他自己的意愿。故而这些年来三人说是师徒,其实他待两人也不过是些面子情,他指点沈让和季逐玥的次数只怕还没有师兄的多,对他们俩的关心更是少之又少。
他这个做师尊不负责任,两个徒弟却依旧尊重他,不仅冒着危险来救他,还愿意为他遮掩怀孕这样的“丑事”,甚至主动提出帮他抚养不知生父的崽,这么贴心的好徒弟,他实在是配不上啊!
看着两个尚显得有些稚嫩青春的徒弟,君月寒觉得他就是再不要脸,也干不出让两个他没怎么关心指点过的徒弟来帮他带孩子这种事情的。他又不是那些魔鬼导师,天天让研究生带娃遛狗打杂,完了实验也不带工资也不发的,走夜路都得小心被吊路灯。
君月寒将脑子里那些烦杂的念头抛到了一边,决定暂时不要想这么多。他从软塌上撑坐起身子,又因为大着肚子,显得动作有些笨拙:“趁人还没回来,我们先走。余下的事,等返回上清宗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