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殿下,陛下召太子入宫。”
天刚蒙蒙亮,就有宫里的太监来传旨,正堂内几个皇子各自坐在椅子内。
玉时神色疲惫,玉蒙站在他身后不敢抬头,玉书合着眸假寐,玉安和玉宁兄弟俩翘着二郎腿。
“太子发热,刚服了药睡下了。”玉远放下茶杯说道,“我随公公走一趟吧。”
“这……”那太监犹豫道。
“什么这啊,那啊的。”玉安和玉宁同时起身,“父皇要的不就是一个事情经过吗?我们谁说不都一样,走吧公公。”
车轮滚过被雨水冲洗过的青石路,溅起一地的积水,玉远坐在马车内,两个弟弟骑着马跟在两侧。
“二哥这下算是完了,他怎么做事这么心急?”玉安似有感慨道。
车内的玉远看着面前的玉佛摆件,那是他在寺里给皇上求来的,“听说过鸠占鹊巢的故事吗?”
“斑鸠占了喜鹊的巢来产蛋,被发现的时候往往会毁了整个巢穴,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要,就是这样的心理。”
玉安和玉宁若有所思,“可是他又诬陷给太子,这手段也太粗劣了吧。”
“大哥和太子,一个是他最害怕的人一个是他最恨的人,如果能因为他而死去那就足够他满足的了。”玉远撩开布帘的一角,“斗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还没了解?二哥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皇位,而是把我们这些天潢贵胄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他恨透了我们每一个人。”
外面的二人沉默不语,良久后才继续问道,“怎么感觉七哥你对小九的态度好了不少,真就眼睁睁看着他这太子做下去?”
玉远摸着佛像的眉眼慢悠悠的道,“你们去过寺里吗?”
“去过。”二人齐声回道。
“那寺里众僧最听谁的话?”
“佛的。”他们不假思索。
玉远呵呵一笑,“佛坐的那么高能管的到他们的衣食住行吗?僧人们最听的是方丈的话。”
马蹄声停下,玉安和玉宁同时静止思考,忽的,玉安一拉缰绳,马儿的双蹄腾空,他开心道,“对啊,就是坐上去了又怎么样,下面的人该听谁的还不是真正掌权的人说了算。”
玉宁听他说的放肆,忙用马鞭子抽了他一下。
玉远不去理会两个弟弟胡闹,手指慢慢描过玉佛的眼睛,脑海中回想起曾经和觉国寺住持的谈话。
同样的话他也对住持说过,当时住持回他。
“七殿下,你只看到我掌管寺中众人,却不知佛陀已经住在我心里。”
玉远的心神飘荡,手指沿着佛像的脸往下滑,不知不觉中眼前慈眉善目的佛面在他眼中竟然变成了玉和那张含春的俏脸。
住持的话在耳边回荡。
“当你心中有佛时,看世间的万物都是佛相。”
玉远心一惊,缩回了手,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可是玉和的那张脸却始终消不去,一直晃在面前。
一直到了天擦黑,玉和才醒过来,在此之前没人敢叫他。
宫里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了,不过都让玉时兄弟俩给拦下了。
玉书已经被人看住了,大业的律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都不能扣押当朝皇子,只是不知为什么,玉书很配合,竟是一点都不打算抵抗。
青铜香炉中,安魂香悠悠荡在整间房内,明黄的帐子遮住了龙床,只能听到里面一声声的咳嗽。
玉和端着药碗坐在团椅上,瓷勺刮着碗底。
高福拱手服侍在一旁,见状连忙过去双手摊上要接过药碗,“殿下,让老奴来吧。”
“高福,你出去。”帐子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高福不敢留带着屋内所有的太监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玉和舀一勺药汤要送过去,一只手却从掀开帐子伸出来把碗拿了过去。
“听说你动了六年前的那起案子?”
玉和点头。
“怎么跟你母后一样,都那么轴。”
帐内的就是大业当今的皇上,年近古稀眉眼间还能看的见年轻时的俊朗。
“你母后就总是喜欢追究些有的没的,最后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小九你不要学她。”
玉和头垂下,“父皇你总是不肯原谅母后,可是她进宫的时候不过才十七岁,后宫那么静会把人逼疯的。”
“你是这么想的?”皇上盯着玉和,把手里喝完的药碗放回玉和手里,“不过也不怪你,毕竟母子连心,做孩子的天性也都是向着母亲多一点。”
皇上往上坐了坐,靠着枕塌,眼皮耷拉下来,“当年朕想要改革朝政,让那些家田众多的豪绅把昧下去的税都吐出来,就是在那个时候南方的氏族同你母后联系,朕千防万防没防到最致命的一击是来自枕边人的。”
“不过朕也做错过,不该迁怒到整个安家,逼你外公自尽,害你舅舅病死床榻,把你一关就是十二年。你怨朕是应该的,但是朕自问从没对不起过你的母后。”
“为什么一定要争?”玉和垂着眼,“我们不都是大业人,都想让朝堂越来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