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璧眼珠一动。像是受了惊似的,躲到了叶霁身后,长长的睫毛垂下,很是娇羞:“师兄……”
叶霁:“……”
他觉得无法理解。
他知道李沉璧拿腔作调的样子,固然是很惹人怜爱的。
但这些人都曾在船上见识过李沉璧空手斩海、屠戮人蟒的暴行,为什么还能吃得下这一套,一个个像是唐突了娇怯柔弱的闺阁少女一样,一脸惭愧地移开了眼睛?
叶霁转念一想,自己自负头脑清醒,不也常被这小混账拨弄得团团转?
想到刚才那些炙热的目光,叶霁心里就觉得有几分烦躁。
凌泛月已经走到了最前面,高声道:“别谈天了!找宁师弟要紧。”
他站在原地看着叶霁,在等叶霁跟上来和他同行。
叶霁快走几步,两人并肩而行。
他二人打头阵,一左一右撑开浩大的结界伞,替身后人挡掉大半风雨。
走了两步,叶霁肩上就多了一只手。李沉璧揽住他肩,另一只手虚虚举起,幻出一面更广的结界伞,替代了叶霁那半边的结界。
这个姿势,像是在雨中为他撑伞。李沉璧低声道:“师兄刚才精力耗费太多,现在还是省些力气,我来就是了。”
叶霁尴尬咳嗽一声,生怕他当着凌泛月的面说出些不得了的话来:“……我好得很。”
凌泛月哪里懂他们的机锋:“什么意思?叶兄,你们遇到了什么事,耗费了许多精力?”
他们这时走出了一线天的夹壁,叶霁抬起头,只见黑云沉沉,星辰已经不见踪迹。他没回答,若有所思:“宁二郎独身犯险,现在是生,还是死?”
“这废话不像是你会问的,”凌泛月摆手,“他是生是死,得见了人或尸才知道。”
叶霁:“我是说,你有什么预测么?”
凌泛月想了想:“这小子不会让自己死的,他可不是宁知白,他心眼比头发尖还多。”
说到宁知白,两人齐齐沉默了一下。
凌泛月低声又快速地道:“若是知白还在,他或许会变得好些。”
叶霁也压低了嗓子:“变得好些?现在的宁二郎莫非不好?”
凌泛月的眉心蹙了蹙:“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十几岁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那时和知白一见如故,他因为吃醋,常常在你两人说话时捣一些好笑的乱子,你还笑话他像个吃奶的孩子,让知白把他装进口袋里缝起来。”
叶霁略一想,就点了头:“他性格十分跳脱,只有知白才能管得住他。”
凌泛月道:“知白在策燕岛坠崖后,他将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和宁师叔几乎成了仇人。又过了几年,他常常一连几个月不见踪迹,宁师叔派人找到他时,他伤痕累累,浑身鬼气,问他去做了什么,也问不出结果。在玉山宫也并不服管教,性格阴晴不定,对人好的时候极好,但若有人得罪了他,他当时面上虽然笑,转头却十倍报复在那人身上。”
叶霁心想,十倍报复,那想必是很惨烈了。
“郡君也管不住他?”
凌泛月扯了扯嘴角:“宁师叔一管,他就又跑,又是几个月不见踪影,弄得一身伤回来。到了后来宁师叔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他哪次一去不回。”
叶霁思忖道:“难怪宁郡君对宁二郎失踪的事表现的这么漠然,难道因为已经被他伤透了心,早就麻木了?”
凌泛月摇摇头,道:“他性格偏激到了这种地步,的确让宁师叔十分头疼,但要说她再也不愿管这个儿子,倒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了心事,不再谈论下去。一个心怀忧虑,一个心情复杂。
李沉璧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谈话,这时将叶霁揽过来了些,小声质问:“师兄何时又认识过一位宁知白?”
叶霁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只好答道:“昔日好友,已经故去多年了。”
李沉璧有些不快地道:“我看师兄和他感情深厚得很,这么多年也放不下吧。”
叶霁心事被戳中:“为什么这么说?”
李沉璧慢吞吞张口,语气有些凉:“你哪里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私事?这次却主动问了这么多。师兄把那位归了西的好朋友放在了心里,所以才想多听点他家的事。”
叶霁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了解竟如此之深,观察如此之细,不由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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