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这下游刃有余,不慌不忙地抬弓搭箭。
手中同夹四根玄金箭,身体荡旋一圈,箭就依次脱射,四只巨翅鸟惨鸣着跌落下去。
船那头的人见他展露这一手,都在心里暗暗惊赞,但毕竟凌泛月才是自己人,因此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宣之于口。
凌泛月将他的手段瞧了个清楚,叫道:“还能这样作弊!”
叶霁一边张弓,一边道:“准你学我,大家都不算作弊。”
说完,蹙眉凝神,箭尖对准了他盯梢许久的一只。
一声惨鸣过后,叶霁以下坠之姿扑向那只被射落的鸟,拨开垂落的大翅膀,从鸟尸中揪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受了不少风寒惊吓,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憋得脸青紫。
叶霁捞着他飞了一段距离,一掌拍在他后背,将他胸腔里那口气拍顺,接着运出浩浩掌风,将他托送向船的方向。
船上立即有几人同时飞身过来,将人截住。
在凌泛月眼里,叶霁先救下一人,赢了个头彩那就是赢了一半,于是更加不敢松懈,咬牙奋力。
他手中弓弦拉满,炫目的金色流光刚无息射出,人就闪身腾挪而去,甚至比箭还要快。
他可没有叶霁的温柔耐心,一从落鸟的爪下夺到人,停也不停,就挥出一股气将人远远地抛向大船,只求节省时间。吓得被他救下的人在空中惊慌尖呼,叫得比在巨翅鸟爪下还惨。
叶霁看不下去:“你怎么连姑娘也扔?”
“我还能让她出事?”凌泛月没抢到头彩,看他哪儿都不顺眼,“你又不喜欢姑娘,轮不到你怜香惜玉!”
穹顶黑云散去一些,露出些微天光。
围着船打旋攻击的巨翅鸟群,渐渐被众人击杀干净,许多人空闲了下来,围在船阑干边,欣赏空中的两人射猎。
那一方天与水之间,成了叶霁和凌泛月的逐鹿场。
两道潇洒利落的影子,在鸟群之中腾挪纵跃,时而举臂挽金弓,时而猛坠避鸟翅,明明险象环生,他们就像游戏一样游刃有余。
船上的玉山宫弟子们都瞧得眼珠发亮,忍不住喝彩。
程霏忽然一拍阑干,高声切问:“坏了,你们谁数着他们各自射了几只鸟?”
众人面面厮觑,有人道:“方才那样凶险,谁能顾得上?他们自己也未必记得,算了吧师姐。”
程霏一跺脚:“你还不知道他少宫主的脾气?非要和人家分出个高下不可,你信不信,他一回来就要问。”
一人小声嘟囔着出主意:“那就随便说呗,凌师兄既然想赢,那就说是他多射了几只……”
有不赞成者立即皱起了眉,程霏也直摇头,忽听一人不紧不慢地出声:“直到方才,凌泛月射下了十七只,我师兄射下了二十一只。这也要谎报?他不及我师兄,难道他自己心里没数?”
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却也着实难听,立即就有不服气的声音出现:“我们刚才都在对付巨翅鸟,怎么就你有功夫数?你不会也是随口谎报的吧。”
李沉璧道:“信不信随你们,我师兄又不与人争高下。”
言下之意就是,谁赢谁输,叶霁根本就不在意,他又何必替自己师兄谎报数目?
起先出主意的那弟子被他呛了,心中不爽,挑刺道:“李师弟,我们方才奋战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不会光数鸟去了吧?真清闲啊。”
李沉璧将他当成了空气,重新仰头凝视着空中的鸟群,眼珠微动,始终随着一人的身影。
最后一人也被救下,凌泛月拧着那人的胳膊,露出自得的笑容:“叶兄,最后一个被我抢到了。”
他语气就像是抢到最后一尺时兴布的媳妇,恨不得将那人举过头顶,在叶霁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被他救的是个老头,一把骨头哆嗦成了筛子:“小仙君莫胡来,稳些,稳些!”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不,您把我给对面那位仙君吧?”
凌泛月怒瞪他:“哪儿都别想去!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消停!”揪起那老头衣领,不顾那老头的啰嗦哀求,率先向船的方向如雷如电地回去了。
叶霁简直乐不可支,笑着笑着,眼睛定在了一处,移不开了。
水面下的黑鱼翻搅起乱浪,哗哗水声漫天。
叶霁撞上了那道熟悉又热切的目光,心里怦然一跳。
李沉璧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两人视线撞上的一瞬间,李沉璧下意识地冲上前两步,隔着水浪风声,对他伸出了双臂。
那一刻,叶霁从李沉璧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专注、柔情和倾慕。
这种眼神他分明是熟悉的,李沉璧曾千百次这样看他,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其中真意?
而他此时看李沉璧的目光,又是什么样的?
叶霁策剑下驭,两人的手刚要碰到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叫。
听到这声哭叫,一个蜷在船板上披着毯子发抖的年轻男子,像是被雷击中一样跳了起来。
他扑到船边上,吼道:“小妹——————!!!”
男子的眼中满是惊喜与惊惶,朝还没落下剑的叶霁跪了下去,胡乱道:“我妹妹!是我妹妹!!她还活着,她还在天上!仙君救她!仙君快救她!!”
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磕头。
叶霁猛然扭头,恰好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看清了那挟着少女的巨翅鸟已经跟着鸟群飞远,马上就要飞过一座高大海崖,消失不见。
李沉璧刚感受到叶霁指尖的体温,手下意识抓握,却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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