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侧,一个身着玉山宫弟子服的娇俏少女水眸含笑,双颊薄红,与他搭话时,得到的回应却很少。
凌泛月眨了眨眼,会意道:“叶兄,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空中忽传来几声“嘿笑”,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掏尽胸腔里的气息才能发出的声音,在昏黑茫茫的水面上惊雷般滚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神色一凛。
刚才和李沉璧搭话的少女,一纵便纵到船头,呼喝道:“准备金弓!”
天际处,十几道黑线样狭长的影子朝着他们的船直刮过来。
等稍微靠近,才看清那是些通身漆黑的巨鸟,身子极小,翅膀却相当长阔,乍一看还以为是十几对羽翅在天上飞,有些诡异滑稽。
凌泛月接过同门抛来的弓箭,极快地解释道:“这些巨翅鸟年年都杀不绝,还很聪明,能辨出船上的法器符文,要是被它们毁坏船身的符文纹路,我们就找不到策燕岛了!”
但这类地界就是如此诡异,孤立于天地山川,即使已经在望,看见也无法抵达,要是没了这艘特制之船,他们就会彻底迷航。
叶霁肃然道:“给我一张弓!”
凌泛月不用他说,抛弓给他,两人一齐跃上高处,张弓戒备。
他们手中的弓颇有来头,玉山宫曾从玄天山得到的一块玄铁,淬炼出了一批神弓,弓身泛出隐约金色光泽,持弓者射箭时将灵力汇聚在上面,瞬间就能流满弓弦,一箭射出,穿金裂石。
“叶兄,我们来比试一场,”凌泛月与他并肩而立,意气风发,“看谁射落的鸟多。要是你赢了,我就送一张金弓给你,绝不虚言。”
“你倒是大方,”叶霁端详着手里的金弓,果然爱不释手,“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将家里宝物随意送人,凌老宫主就没意见?”
“少操心,我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凌泛月回头对方才那少女朗声道,“阿霏替我们计算猎物!”
他将这群巨翅鸟称做猎物,跃跃欲试,叶霁看着好笑:“你当是在玄天山上比射术?这可不是在闹着玩。”
程霏噗嗤一笑,眼波盈盈地娇声道:“叶师兄且放心好了,还有什么是和你比试更能让他认真的事?你只要给他下个战帖,就算他当天娶妻,都能从洞房里冲出来去找你。”
众人都乐不可支,程霏一边莞尔,一边悄悄去瞟李沉璧,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自己,目光一移不移地看着叶霁的方向。
那样的目光,程霏总觉得有点奇怪,不像是师兄弟之间该有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一只落单的巨翅鸟从船后俯冲下来,阔翅猛烈拍拂,众人都好似被卷入风涡中,踉跄不稳。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仙门子弟,身手敏捷地闪避开来,手中长剑挥出浩荡气流,齐心协力拨开尖锐的鸟羽,防止船上的符文被刮花。
巨翅鸟被阵阵剑气激得长叫不已,身子往上荡了一荡,接着侧身倾斜,那如削山斧一样的翅沿,气势汹汹地削了下来!
程霏混战在众人之间,想起那翅尖所指的方向,正是李沉璧刚才站的方位,心念所动,忍不住偏头一看。
她没想到的是,李沉璧竟然还站在那里没动,甚至没有一丝慌乱,孤零零却全神贯注,要找机会将刚擦拭好的剑抛送到叶霁手中。
这个傻子!
程霏一跺脚,飞身上剑,在高处扬起长鞭,流光如电地去卷那翅膀。
但她的鞭子还没到达,忽见一个模糊影子飞掠如风,向着李沉璧的方向而去。
剑光大盛,所有人都被那浩荡清灵的剑风吹起了衣袍。等那人站定,巨翅鸟却像个断线风筝般刮了出去,惨鸣着坠向水面。
它未落水前仍在垂死挣扎,又被一道金色光箭穿透身体,这才了无生息地飘坠水面上,长长的翅膀张开,被下面不知什么鱼怪拖入水底。
程霏舒了口气,忙又去看李沉璧那头。
见叶霁和他站在一起,手中的剑光华未收,皱起眉头,似乎正斥责什么。
李沉璧的神色却是前所未见的柔顺,小狗般握住叶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柔弱且无辜。叶霁无奈叹气,脸上却没有任何厌烦。
程霏倒退两步,震惊之中,心如明镜。
她之前的确被李沉璧的样貌吸引,对他芳心怦然而动。
况且,有资格跟叶霁来凶险之地的弟子,一定胆识修为都不俗,这样内外兼具的美少年,她怎么能不喜欢。
可看刚才的情景,李沉璧却好似压根没有应对危险的经验,处处需要依赖叶霁保护,再一想到刚刚两人的情态,想到李沉璧自始至终缠绵在叶霁身上的眼神,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之后,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和轻视。
心悦的少年郎竟是别人的娈宠,而叶霁这样的仙门一流人物,在外出任务,却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出游,带着艳妾狎玩的做派,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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