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曹军周旋半月之久,军中粮草所剩不多。
讨伐袁术本就是攻急之战,用不着许多时日,所带粮草自然不会很多,只是没想到会被曹操这个联盟军反戈一击。
颜良、文丑、高览三人围着一簇火堆皆是一脸愁色。
文丑盯着那堆火,没来由冷笑一声,颜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他笑什么。
文丑说:“我想起了阿柠。”
一听到这个名字,颜良立刻低下了头,拿了根木棒捅着火堆,像是陷入了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当中,好半天才看似随意地问一句:“突然想他做什么?”
文丑说:“袁术就算称了帝也是势单力薄,天下各路兵马只出动其一就能将之击溃,联盟军声势浩大也只不过是为了赚个匡扶汉室的名头罢了,而曹操却率了两万军兵马而来,为何?”
颜良似乎想到了但却什么都没说,只等着文丑继续。
“我想他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袁术,而是你。”文丑露出一丝冷笑,“阿柠是被人特意安插在我们身边挑拨你我关系的,若是他成功了,我就不会以性命做担保向袁绍要得两千骑兵星夜驰援于你,你和高览或许早被曹操攻破。”
“你是说阿柠是受了曹操的指派?”
“是。”
颜良陷入自责:“怪我太愚蠢才会被他利用。”
文丑温暖的掌心盖在了他的手背,温声细语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欺负你心善。”
一想到那日自己对文丑动了剑,颜良心口就说不出的滞闷,可文丑非但没有趁机非难,反而这样温柔地宽慰自己,这让颜良更加羞愧难当。
他将文丑的手握在手心,一抬头看见文丑明艳的笑脸就想立刻将他抱在怀里,只是碍于高览在场。
高览的存在确实碍眼,两人的话头一停他就急切地追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阿柠?什么挑拨?”
颜良和文丑对视一眼,都不愿和高览细讲。
高览等了半天没听见有人说话也懒得问了,眼下他还有更关心的事。
“饿死了他娘的,不吃饱怎么打仗,派去催粮的走了几日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高览拍了拍饿瘪了的肚子说道。
颜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干粮掰了一小块塞到高览手中,然后将剩下地全给了文丑。
高览没看清那是什么,将手中的东西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知道是干粮。他立刻露出感动地神色,大力拍了拍颜良说道:“颜良,好兄弟——诶?”他的表情急转疑惑,不太确信地眯起眼睛看向文丑手中,气愤道,“他那块怎么这么大?”
“文丑瘦,应该多吃点。”颜良说地义正严词,就差将“我绝对没有偏私”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高览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转过身啃着自己手中的一小块干粮。
而文丑又将干粮掰成了两半,将其中稍大的一份递到了颜良面前。颜良推了推他的手,说:“你吃吧,我不——”
“你要是饿死了,谁来保护我?”文丑十分强硬地打断他的话。
颜良妥协了,接过干粮吃了起来。
背过身去的高览翻着白眼扁着嘴阴阳怪气地学文丑说话,心道以后绝不会再跟他们兄弟俩一块出战。
又过两日依旧没有从冀州传来的消息,而军中的粥稀地都快要照出人影来,就在这穷途末路之际,曹操却突然退兵了。
这个举动实在反常,有作战经验的主将都知道其中多半有诈,颜良便派了一小队兵马去探查,他们回来却说曹操是真退兵了。
三人虽觉得奇怪,但好在危机终是解了,又观察了一日见没什么动静才率军返程。
到了冀州才知道原来在曹操围困他们时被吕布偷袭了兖州,退兵是着急回去救自己的大本营。
此战虽损兵折将但好在是有惊无险,袁绍没有怪罪他们,然而颜良总觉得连累了文丑,想做些补偿,但文丑总笑着说不需要,于是颜良便暗下决心要护他一辈子。
曹操救回了自己的兖州之后很快就卷土重来,袁绍便派了颜、文二人为先锋前去应战。
两军开战前先是双方将领的一番较量,赢了便能大振士气。颜良和文丑暂且按兵不动,只见对面军中先冲出一个人。
此人原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也算骁勇。颜良正忖度着派谁前去应战时,却听到从那人口中传出“斩杀颜良,活捉文丑充军妓,供军中取乐”的挑衅之语。
文丑听后面不改色地笑了,转头看向颜良,只见他面色铁青,咬肌凸出一块,目光比饿极了的虎狼还要凶狠。
对面的叫嚣还在继续,军中一小将听不下去了,说了句“我去会会他”便拉动了缰绳,刚走出一小步就被颜良横剑拦住。
“将军?”小将疑惑地偏头看他,“他这般嚣张,难道——”
“我亲自去。”颜良说罢便策马冲到阵前,敌将见他冲杀过来,大笑着举起手中的长枪做好了过招的准备。然而颜良长剑一挑便让他手中长枪震颤不已,再平平一挥就砍断了他的脖子。
掉在地上的人头还是一副得意的嚣张模样,甚至连表情都来不及转变就丢了性命。
我军大喝一声“好”,用剑击打盾牌发出滔天声响,气势恢宏,而文丑只微仰起头,脸上依旧带着无波无澜的笑。
敌军并未被吓退,又从阵中冲出一将领,嘴里哇呀哇呀叫个不停,看起来倒是气势汹汹。那人策马与颜良擦身而过,手中的大斧径直朝颜良的脖子砍来。
颜良仰头一躲,趁其不备将剑从他盔甲的缝隙中穿过,低吼一声就将那人连人带斧挑至空中。他目光沉沉直视敌方阵营,而举起的长剑不偏不倚正穿过那人的胸膛。
敌军恨恨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再无一人敢上前单挑。只听双方都大喊一声“杀呀”,号角声起,军旗迎风猎猎响动,两军厮杀起来。
这一战胜了,大胜,很久曹操都没有再回击。
文丑进颜良的营帐时他正在擦拭剑上的血。那剑上从没沾上过这么厚重的血,像是锈块扒在剑身上。
文丑在他对面坐下,颜良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