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柯退下后,沈淮萧觉得这屋里隐隐还有一股难闻的药味,随手推开窗户,拿起换洗的衣物朝着汤池走去。
汤池烟雾缭绕,两个侍女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母亲说过选妻一事,当天便送了两个通房丫头,他没要,叫人送了回去。
他这人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女人,哭起来实在是不喜,没完没了的,再加上他体力旺盛,可没心情在床事上哄人,估计也没人受得了,思来想去尚玉京还是最好,话不多又耐操,到了床上,他只顾着自己就行,发泄完了就走,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如今病着倒是让人觉得烦躁,今晚也算是泄了几次,总归是觉得不痛快,不由得厌烦起那病恹恹的尚玉京。
低头看了眼在水中立起的性器,没了泡澡的心思,擦干后强硬的把他挤进了亵裤里头。
他望了眼天色,唇瓣微抿,终是回了房间。
尚玉京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嗓子痛的厉害,开口说话都难,没咳一下,都像针扎一样的痛。
屋里很静,点清点珠不在,他兀自下床,拎起挂在一旁干净的衣裳穿上,头重脚轻想走出屋子。
今日罕见的放了晴,点清在院子里劈柴,整整齐齐的码在院子里,点珠则在为尚玉京缝补衣裳。
他入侯府带来的东西并不多,衣服被扯烂了好几身,他虽有钱,可再多的钱,他也花不出去。
他连出个院子都难。
点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时,一眼看见了门口的公子,便道:“公子醒了,点珠快去把热着的饭菜端出来,我去服侍公子洗漱。”
“好嘞!”
尚玉京想开口说话,喉咙的痛让他蹙起眉,又闭上了嘴。
点清自小就陪着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马就去倒了杯热水。
“公子,小心烫。”
尚玉京捏着茶杯,看着清澈的杯底,透过波纹的水面,看见了一张憔悴的脸。
他来侯府啊,就是连茶也喝不起了,一点点的茶叶,泡了一次又一次。
沈淮萧自然是不会管他,他只要他会张开腿能玩就是,哪里会在意七兰阁的伙食生活怎样,而且他深知这往下派送,层层剥削,到了他手中的又能有多少,况且连氏本来就不待见他,他若是早日死了,岂不正好如了他的愿。
温水入喉,似乎减淡了那些痛楚。
一碗掺杂黄米的碎米饭,一盘焉了的青菜炒肉,只不过这肉极少,左右不过才几片。
是啊,这年一过,侯府该有的体面也消失了。
因为喉咙实在是痛的厉害,这饭吃的艰难无比,一粒米就像石子,刮过那脆弱的食道。
吃到后面,还剩了小半碗,尚玉京实在是痛极,便放下了筷子。
点珠坐在一旁,“要是有个梨多好,公子也不必痛的这么厉害。”
别说梨了,在这里,他什么也吃不到。
“再过几日就入春了啊。”
尚玉京打了个喷嚏,不小心牵扯到喉咙,绵密的痛,让他一度怀疑里面扎满了细针。
他望了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又将视线收了回来,或许他以后都没有出去的机会了吧。
点珠捧着药碗来,他下意识的转了头,那苦味还在不停的往鼻子里面钻,一瞬间就让他苦到了心里头。
白玄衣给的糖果也快没有了,或许还能坚持两日,以后的日子,或许连这点甜都不会有了。
他举着药碗,仰头大口的吞咽着。
喝了那么多,怎么还有那么多……
眼看着要喝完最后一口了,手中的碗从手中松开,怦然碎裂,伴随着黑糊糊的药汁溅落,他难以控制,喝进去的药一下子从胃里涌出,吐了一地。
“公子!公子!”
尚玉京垂着头,只尝到了浓重且无边无际的苦。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啊,这不该是他承受的!
他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沈绵要摘冰灯,他去了,所以沈绵落水就该怪在他头上吗?
沈淮萧不听解释不问原由,差点就踹死他,沈绵日日夜夜在死门关徘徊,他又何尝不是!
凭什么要把沈绵的死扣在他头上!
尚玉京眼眶发红,拳头攥紧,那凶狠的模样,吓得想要收拾的点珠后退了一步,但又意识到这会伤害公子,于是她上前一步,摊开掌心,一颗粉色的糖果子。
“公子,吃糖。”
尚玉京怔然,缓缓抬头,收起了那渗人的恨,露出温柔的浅笑。
他伸手拿起,放进了口中。
“点珠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跟着我在侯府只会耽误了你,我会叫爹娘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他原以为点珠会不甘心一辈子留在侯府,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想耽误点珠,她是个好姑娘,理应配好儿郎。
没想到,他抬头却见点珠红着眼,哽咽道:“公子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