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还记得几个月前刚搬过来的那晚,蓝琦冷着脸,沈一策气势汹汹毫不退让,他们的架势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她都吓到了,因为蓝琦从来都没有这样在外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情绪。
蓝琦对待外人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他永远把真实的自己保护在“友好开朗”的面具下,对谁都笑,但从没有真心笑过。
“那时候我还觉得蓝琦真是个虚伪的阴阳脸,表面上跟大家关系好,背地里却是个这么冷漠的家伙,现在终于明白了,是这些人的行为太垃圾。”
“我们是外地人,没有钱,蓝琦小学时在离州一直是借读,他没少被欺负。他很争气,学习特别好,因为亮眼的学习成绩,那些人就开始对他表面上很友好。由于外地户口,蓝琦整个小学都没有学籍,如果想留在学校继续上学,他不能犯错,需要表现得特别好,所以讨好所有人,慢慢习惯了一直隐藏情绪伪装真实的自己。我们心里清楚他们瞧不起我们,但是没办法,只有卑躬屈膝才会有留在这里的机会,留在离州未来才会更好。”
“一策,你不一样,蓝琦只把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在亲近的人面前,也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信任你。”
沈一策虽然不太懂蓝琦的想法,但是蓝月阿姨说蓝琦信任他,沈一策发自内心地高兴。
“沈一策?”蓝琦翻了几页沈一策的卷子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多错题,真不知道每天上课都在听什么。
“什么!”沈一策回神。
“你这么激动干嘛?”
“没有啊!”沈一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吃过晚饭,蓝月提意让沈一策留下和蓝琦一起写作业,蓝琦没有反对,还主动看起沈一策平时的小测卷子,说可以帮他分析一下错题。
蓝琦不说话,把沈一策盯得有些发毛,这家伙要么沉默,要么说话不怎么好听,沈一策突然心生些许不爽。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混到毕业吗?”蓝琦眉心微微蹙起。
“我······”沈一策不想的,他拼命挣着学费怎么可能就是为了在学校里混日子,现实却是自己头脑平庸,精力不够,并不能兼顾赚钱和学习,落下的知识点补不上,就会越来越差,“不是的,可是拖来拖去就变成这样了。”
“你总是翘课。”蓝琦说。
“一个月翘三次课就不会被开除,所以我只翘三个星期周五的晚自习,周五晚上周六一整天加上周天白天,要去网吧当网管,周一周二晚上去地下拳馆夜场值班,都是熬夜,所以我上课就会很困,而且我又不像你一样那么聪明······”
“这些很赚钱?”
“网管一天一夜给100,一个月六天我就有600,刚好可以抵消房租。拳馆夜场也很贵的一晚上80,我可以赚640。沈卓君,就是我爸他一个月最起码要从我这里要走1000块,还要交水电费,我必须每个月省出300才能攒够学费。沈卓君如果一个月没回家,我自己花的省一点就不用去拳馆挨揍,如果他抢了我的钱我就得多挨几次揍,不过那个王八蛋一般都会回来抢我的钱!”
“做人肉沙包一次多少钱?”
沈一策伸出手掌,眼里瞬间有了光,“500!”
蓝琦低下头继续看题;“你这个月攒够了吗?”
沈一策摇头,又马上点头,“攒够了,攒够了。”
撒谎!明明这个月还有给妈妈买蛋糕的钱,而且沈卓君回来了最少三次,肯定没攒够!
蓝琦:“嗯。”
又只有一个字了,说明蓝琦心情不佳,沈一策讨好地笑着推推蓝琦的手肘:“蓝琦,你帮我补课吧,学霸的学习方法应该比我自己玩命钻研要高效吧!求你了!”然后调皮地眨着那双好看的眼睛。
“好。”蓝琦对沈一策说,“你不工作的晚上就来我家补课。”
“没问题!”
蓝琦拿来沈一策的课本,勾勾画画了一会儿,递给沈一策,“先看这些基础知识。”
“谢谢蓝琦!”
······
打架事件之后,蓝琦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跟身边的朋友说说笑笑,沈一策被罚站的时候,还像过去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不过蓝琦会一直盯着沈一策,这种无言的指责才最可怕,沈一策每次都会羞耻地低下头逃避,心里自欺欺人默念隐身术,然后脑袋就会被蓝琦不轻不重地拍一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毕竟沈一策是因为别人说蓝琦坏话才打架的,从那以后也都知道他们是住在一栋楼的邻居。
也是在打架事件之后,沈一策彻底享受到了作为学霸邻居的好处,不仅可以补课还可以蹭几顿晚饭。
周末下午沈一策下班回家,蓝琦刚巧出门扔完垃圾回去,沈一策虽然看上去无精打采,还是勉强跟蓝琦打了招呼。
“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
“我先去睡一觉,到时候你叫我,困死了。”沈一策扶着扶手往上爬的样子有点滑稽。
蓝琦拉住沈一策,他弯了一下腰:“背你。”
“蓝琦就是大好人!”沈一策马上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痛哭流涕”。
“闭嘴。”
蓝琦肩膀很宽,结实的肌肉很有安全感,枕着也是相当舒服,上楼的工夫沈一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一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迷路了,进入一片沙漠,太阳很毒,强烈的光线刺得简直要睁不开眼,而且头痛难忍。他焦躁地穿梭在没有尽头的沙漠,想要找一个能够乘凉的绿洲。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无所收获,就在这时看到了蓝琦,蓝琦说他也迷路了,他也在找绿洲,也一无所获。他问蓝琦怎么办,蓝琦倒是表现很淡定,他就地坐下,蓝琦说他个子高,沈一策可以坐在他的影子里乘凉。
沈一策坐下,果然不那么热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沈一策醒了,面前有一个立式台扇在转动,风速不大,很舒适。蓝琦坐在床尾的书桌旁背对着沈一策写题,开了一盏并不明亮的台灯。
“蓝琦?”沈一策懒洋洋地叫蓝琦。
蓝琦转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