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卫应,把刑架和刑架上的铃央一并抬了下去。
陆苍宇被捆着双手,吊在刑架上。
这个高度只能让脚尖勉强碰到地面,起初不觉得什么,吊久了双臂会脱臼,甚至生生拉断,十分痛苦。
圣人伸手拿起皮鞭,“把你们的陆将军吊高些!”
“是。”
“把衣服扒了。”
“是。”
陆苍宇的衣袍已经被刚才那两鞭抽烂,混着皮肉血污沾在身上。小侍卫上来撕去衣袍时,疼痛又加重三分。陆苍宇咬紧牙,眉头都没皱一下,面色如常。
“让朕一句一句问,还是你自己说?”
陆苍宇羞愤低头不言。
“上次行宫里,给墨云的肉里下毒的也是你!”
“是!”
又一鞭!他的血溅到圣人衣袍上。“你,被宋颢收买了?”圣人问道。
“臣对圣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那你为什么要去杀墨云?”
“为朝堂稳固”陆苍宇说不出口,他心中存是私欲,他嫉妒,嫉妒墨云可以陪在圣人左右。
陆苍宇没有回答,却说道:“前日,若是薛兴想杀掉墨云,圣上必不会如此责罚他!”
圣人气得手都在发抖,说道:“对。若是他,朕不会责罚。他只是一把刀,刀做错了事,自然是朕这个主子用得不对。你呢?你是什么?”
又是一鞭。
“臣,臣是……”陆苍宇替自己悲哀,道,“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请圣上赐臣死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什么都好,臣不想这样活着。”
圣人走过去捏住他下巴。
他此时在圣人手中却显得分外脆弱,像是圣人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捏碎,“你是个人!你有选择!是你自己选择站在朕身边!现在又要怨吗?!”
“臣九岁见到天人之姿的圣上,做的所有选择都不怨!如今做的所有事亦不悔!”陆苍宇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仰慕朕吗?为朕守天下不好吗?陪朕杀尽敌人不好吗?”圣人松开他下巴,退后几步,又一鞭抽在他身上,“你九岁发过的誓,忘了?”
“臣没忘!”陆苍宇突然吼了起来,“臣曾发誓要做你的侍卫!一辈子站在你身旁!所以,臣自幼比任何人都刻苦练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臣样样比别人强!”陆苍宇声音低了下去,低到听不见,“就为了……”
“就为了今天这个结果?”
陆苍宇抬起头看着圣人,应该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圣人。“为了陪伴圣人左右!”
“陪伴朕左右?”圣人道,“裤子!靴子!都给朕扒了!”圣人要羞辱他,让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愚蠢。
“是。”小侍卫上去,把陆苍宇扒了个精光。
陆苍宇低头闭目忍受着赤身露体的屈辱。
“才这样就觉得羞耻?你知道那些小官、娈童、男宠都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陆苍宇听到这句,反而扬了扬嘴角。坚毅的下巴,双眼中微微闪着银色的光。
“你在嘲笑朕?”
“臣……我不敢!”他竟然改口称“我”
“你?好啊,你!你就这么想做一个男宠?!”
陆苍宇今日抱着必死的决心,心一横,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薛荣信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像薛荣信那样陪伴圣人?”
圣人怔在原地,这高墙里没有秘密,可这件事二十六年来,从无人敢在圣人面前提起。
圣人对周围侍卫说:“你们都下去吧,朕不召你们都不必进来。”
“是。”众侍卫退下。
圣人喝道:“你也配跟他相提并论?!”
又一鞭抽在他胸口,那健壮的刀刻般的胸膛已经血肉模糊。
“我陆家也是世代公卿!门第不输薛家!薛荣信也只是殿前侍卫,现在又为什么不能是我?圣人也明明赞赏过我的寒月掌打得最好!”
陆苍宇不服气,“圣人身旁二十多年没有人相伴左右,可为什么会是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的妖兽?那墨色连珠式古琴,是薛荣信留下来的,圣人二十多年不敢拿出来看。可圣人却把那琴送给一个连音律不通的妖兽!为什么?薛荣信生前最擅长的‘悲风’、‘寒松’,我更胜一筹!”
圣人一鞭子抽在他脖颈嘴角,让陆苍宇住嘴。“你怎么就不懂!”
陆苍宇含着泪看着圣人,舔了舔嘴角的血,“我懂!”陆苍宇已遍体鳞伤,仍然不服说道,“爱一个人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