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
“圣上,这人妖殊途的道理不用我讲了吧?这世间关于各种妖魅为了加快修行速度,而用精壮男子采补修法的故事比比皆是。墨云现在的修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气,你们二人一两日同床共寝没什么,时间久了……”
文璃怕圣人太过难堪,没有说下去,又眯着那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墨云,接着说:“而且,墨云再这样白日意识不清,夜间靠妖力化成人形,而不是用法力化形。不打坐、不修法,怕是只能成妖入魔,无望修成正果了。”
“那墨云现在怎么救?”
“快呢,就是人血。最好是圣贤血。我一会儿算算朝中大臣哪位是文曲星下凡,割破手指取上几滴就够了,只需七日,便可恢复如常。让他先清醒,至少不至于入魔。”文璃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慢呢,我就把他带回去放入阵法,炼上十二时辰。”
“炼?”
“正是,此刻他意识不清正好炼掉他的杂念!”
圣人没等他说完,随即抽出墙上宝剑,割破手掌送到墨云嘴边。
文璃阻止道:“圣上不可如此!”
墨云鼻子动了两动,闻到血腥味,睁开眼睛看见圣人,挣扎要起身。
圣人想将他抱入怀里,可墨云毕竟是一只成年豹子,怎么说也百斤有余。
圣人没抱动,于是坐下来,把墨云头揽过来,掰开下巴,将流血的手掌直接塞到墨云嘴里。
文璃担忧地道:“圣上如此饲喂,只怕他执念永难去除啊。”
墨云咽了几口圣人鲜血,不到一刻就转醒。
圣人问道:“之后用他人血替代可行?”
文璃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圣人血,清心养神!俗人血更不可行,会致他心中杀戮之心成魔,此世修行都会离不开吸食活人鲜血,罪孽深重,恐仍是修行不成反为妖邪!”
圣人冷了脸道:“好,那便用我的血!另外,袁文璃!我提醒你,墨云若再有任何差池,我诛你九族!”
文璃忙跪地叩首,心中却想,“圣上今日是气昏头了吧,我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家人在哪儿。更何况,我都两百多岁了,我家九族恐怕早死光了,后人在哪儿鬼才知道。圣上要是能找到的话,别说九族,就是十族随便他杀。”
墨云此时在圣人卧榻上醒来,抬起头看着文璃。
文璃便懂了墨云的选择,他不再纠结墨云是否能去除五毒心,是否能去除杀戮和情|欲。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
文璃跟圣人禀道:“我会助墨云修行道法,但是得成正道一事……”
圣人却很坚持,“另想办法,日后你务必助他修成正果!”
文璃叩首,没有作答。心中却想,一个个,执念这么重,日后不成魔实属万幸了。
墨云在圣人寝殿休养了七日,圣人每天都刺破手指喂食他。
墨云恢复了日常饮食,皇宫里毕竟不同行宫和猎场,万一又惹了哪家皇亲贵胄,都是麻烦。
更何况,还有皇太后在。
圣人既不放心让墨云独自出去,又不忍心看墨云憋屈在这寝殿里。
圣人看着蜷卧在脚榻上的墨云,叹口气,“我身为一朝君主,看似富有四海,其实什么都不是我的,说什么都不算。外怕众臣非议,内惧皇族势力,上有祖宗规矩,下有社稷民生,都指望着我。可我也不过就是一介凡人。”
圣人拿起那块玉玦,敲了敲,文璃随即现身。
“已满七日,墨云应是无恙,你带他回候仙宫吧。”
文璃拱手行礼,看着墨云。可墨云蹲坐在圣人床边的脚踏上不想走。
文璃走过去蹲下来,捧着墨云的黑色大脑袋,小声跟他说道:“你懂不懂人妖有别!你再肆意妄为,是要害死圣上吗?!”
墨云动动耳朵,似懂非懂!
文璃叹气道:“哎,你得让圣上活得长些,你未来有的是日子跟他厮守,不要在意眼前!”
墨云尚不懂为什么自己离开才能让圣人活得长些,但是圣人道:“去吧,去候仙宫。听文璃道人的话,不要违逆他,他不会害你。”
墨云听见圣人这么说,这才信服地跟着文璃来到寝殿门口。
文璃打开寝殿门口,站在门廊之下,带着墨云消失不见了。
圣人想自己终究是有百年的那一天。
可墨云不同,他还有千年万年在等着他,一边希望他早日修成正道,便可广阔天地任由他自由自在,一边又心中怅然若失。
本朝规矩是,每月初一、十五上朝,文武百官俱到大明殿上朝,称为大朝。
每月初五、初十、廿、廿五,八位宰相到兴庆殿面圣理政,称为小朝。
自上次圣人发怒罢朝后,无论大朝、小朝都一直没恢复。
宋相耳目众多,打听到墨云和一个道人突然出现在宫里的事,“候仙宫重启了?!这绝对不行!”
宋相曾经听自己祖辈讲过,开国武兴帝信奉道教,到处寻仙问道吃丹药,最终中毒身死。
袁天师也被新登基的文德帝诛杀三族,并告诫后世子孙绝不可与佛道教人士为伍。
当今圣上像极了开国的武兴帝,开疆拓土,征伐杀戮,极自信也极自负,对文臣的谏言从不在乎。
宋相想来想去,以往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好听的难听的都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