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哴——”
里边突然传来东西掉落地面的声响,紧接着两名身着薄纱的宫女眼中嚼着泪,一脸惊慌地自屏风后出来,而后,林司衍便听到他的名字。
林司衍在心里叹了口气,定是她们又犯什么错了。
齐策喜静,最烦下人畏畏缩缩,做事毛燥,动则哭啼,今日这两宫女都犯了,也不知会被如何罚。
但他也不知自己整日一张阎王脸,这都是些微小势弱的宫女奴才,哪能不怕他呢?
林司衍在这宫里,学得最好的便是察言观色,揣摩他人心意,再加上他谨小慎微,这一对比,竟似乎是他做事最为稳妥,近来也是频频召他前去伺候。
林司衍缓缓吐出一口气,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弓着身子进入里面。
“皇上。”
池子中的水正热,熏得整个御池水汽缭绕,齐策仰头靠在浴池边,两手搭在质地玉石上,许是这水雾太大,齐策的脸也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倒是让他冷硬的脸庞削减不少,整个人也显得温润了些。
“你下来,帮朕洗。”
“……是。”
林司衍有些犹豫,但想着齐策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是不要多废话的好。
林司衍想了想,脱去了外衣和中衣,只着里衣便下水了——主要是怕外衣沾了尘,要是弄脏了这水,齐策难保不会恼怒。
林司衍拿着搓巾,慢慢靠近齐策,待靠近了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动做。
这事一般都是有专门训练过的宫女来做的,轻重缓急皆有度,要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来伺候,若是力道重了,弄疼了天子之躯,恕他无罪吗?
这厢林司衍还在犹豫该如何下手,他看了看齐策,那人还是闭着眼睛,林司衍无法,咬了咬牙,上前轻轻柔柔地替齐策搓着。
手下肌肤紧实,曲线分明,便是隔着搓巾,也能感受到这具身子里蓄满了力量,林司衍心中胡乱作想,可恨他永远都不能拥有这样强健的体魄。
“皇上……?”
待搓到齐策胸前的时候,手突然被他大力抓住,林司衍忍着痛愕然地看着齐策,不料对上一双暗沉沉的眼眸。
“就这点力气,宫里少了你吃的么?”
……呵,虽然宫里的老一辈确实会克扣他一些吃喝,但若不是怕齐策怪罪,他倒还真想帮他好好搓搓。
但,显然不行。
林司衍低眉顺眼地应了声。
齐策这才放开人,继续闭目休息。
……
好不容易帮齐策搓完澡,林司衍正准备起身出去,齐策通常喜欢在浴池里多泡一会。
没想到却又被他叫住。
“会按摩吗?”
“……?”
齐策平日里都不正眼看他一回,今日是怎么回事,又是要他搓澡又是要他按摩?林司衍心里纳闷。
“回皇上,奴才不会。”
林司衍说谎了,其实他是会的。
以前祖母年纪大了,总是会腰酸背痛的,他看着心疼,还特意去学过些令人放松的按摩手法,常常帮祖母按摩。但齐策不是他祖母,也非他亲人挚友,他并不想帮齐策按。
“哦?”那声音尾音上扬,不知道怎么地竟让林司衍感觉心里一紧,好像是被齐策发现了他说谎了那般。
“朕怎么记得,林家老三最是孝顺,小小年纪便为祖母学得一手好推拿?莫不是不愿意替朕解乏?”齐策睁开眼,黑眸懒懒散散地瞧着林司衍。
这本是祖母大寿时随口的一句夸奖,齐策那时并未在场,怎会知道?林司衍心中惊讶,面上却并不慌张。
在这宫里,鬼话谎话他说得多了,即便现在是面对着天子,他也能面不改色。
“皇上息怒,当年不过是祖母怜奴才一片孝心,安慰夸奖奴才罢了,奴才那时年幼,习是习过,只是力道小,怎可能按得一手好推拿?后来也就罢了。”
“那既然是学过,便继续去学,五日之后朕要看到成果。”
齐策说罢,竟也不泡澡了,直接起身。
林司衍因齐策的那一番话给愣住了,忍不住皱眉,他这是故意刁难自己?太医院好推拿的太医不少,他却偏偏要自己去学,还只限五日。
莫不是他最近出了什么错,惹恼了齐策?林司衍在心中反省自己。
可若真是犯了错,惹恼了他,他堂堂天子,处置他一个小小奴才,不过一句话的事,也不必如此麻烦……
“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朕更衣。”
林司衍顾不得思考,只得起身过去替他更衣。
只是他一身皆湿,如何替齐策更衣?
况且,现在水雾已散去大半,视野没了遮挡,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在水中尚好,看得并不真切,如今一出水,里衣全部都紧贴在身上,里衣是白色的,此时看去……怎么都是一副衣冠不整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