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只要爸爸妈妈起床开始收拾店面,舒山亭也能跟着醒了,天还有点黑,楼下时不时传来叮叮咣咣锅碗瓢盆的撞击声,他侧过身枕着胳膊盯着窗户上涂鸦的小蜗牛出神。
这还是五年级的时候夏池风画的,他说舒山亭就像小蜗牛,一害怕就缩进壳里不出来。后来这家伙买来了彩漆涂在上面,还会定期检查蜗牛有没有掉颜色,定时补漆。
舒山亭拿出枕头下面偷偷买的火车票,夏池风说得对,他就是只小蜗牛,不如别人聪明还喜欢逃避。
“建军!舒建军!你怎么了!!”楼下传来林英近乎崩溃的声音。
舒山亭慌忙下楼发现爸爸躺在地上已经拭去了意识,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舒山亭竟然冷静了不少,他提醒妈妈不要乱动爸爸,马上叫了救护车。
突发脑溢血,情况不乐观,还在抢救中。
林英满眼是泪,坐在舒山亭身边,冰凉的手紧紧握着舒山亭。
“妈妈没事的,不要害怕。”舒山亭不停地做吞咽,他尽力保持着冷静,掩藏好自己心里的恐惧。
“你爸爸如果有什么意外······”
“妈!不会的。”舒山亭揽着林英的肩膀轻轻拍打,一下一下偷偷数着节拍,他想让自己跟着节奏放松下来。
忘记一路上是怎么到医院的,林英的哭声一直在耳边,搅乱了他的思绪。怀里的妈妈原来和他相比已经这么瘦小,无所不能的爸爸也能被病魔轻易击倒,他还一直任性地像个小孩子一样。
夏池风在校门口没有等到舒山亭,打了几个电话才打通,课都没上直接请假来了医院。
在看到夏池风那一刻,眼泪徘徊了很久,最终回流再一次粘连住舒山亭摇摇欲坠的坚强。
夏池风问舒建军的状况,舒山亭把嘴唇抿得发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一个瘦弱的女人被倚靠在比她高大得男生怀里,那个男生看似挺直了身板靠着椅背,其实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最高大得男生是他的支撑,不仅是身体支撑更是精神支撑。
夏池风的到来,让舒山亭在绝望和不安中打捞起仅剩的勇敢,会好的,爸爸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手术很顺利,只是一直到晚上舒建军还是没醒。
一天下来三个人都没有好好吃饭,看上去都很疲惫,晚上丰悦给大家送来了相对可口的饭菜,帮忙换了单人间,还顺便找了一个专业的护工。
“山亭啊,你跟着丰悦阿姨和小夏回去,妈妈自己在这里照顾爸爸就可以了。”
舒山亭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他坚持不走。
“明天还有课,你已经耽误一天了,听话,这里不是还有帮手?”林英说。
“是啊宝贝,你现在马上要高三了,不能耽误课程的。”丰悦也跟着林英一起劝舒山亭,“我们先回家,明天放学和池风一起来好不好?”
“医生都说了爸爸很快就会醒了,只要醒了妈妈就给你发消息,而且房间里住三个人就会有点挤,现在不需要人手,你还会耽误课程。”
除了担心,的确现在也做不了其他,舒山亭不想让妈妈费心劝他,今天她已经很累,所以同意了,先回家里拿了书包又跟着夏池风和丰悦回了夏家。
夏池风今天一整天一直跟在舒山亭身边却很少说话,一路上舒山亭不讲话,夏池风也没有挑起什么话题,丰悦见两个孩子心情都不好,也保持了沉默。
这样的沉默几乎一直到舒山亭躺到床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舒山亭躺在床的一侧,像是故意留出了那块空位置。夏池风进门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安静的房间依旧可以听得清晰。
舒山亭没动,夏池风看不清他是不是已经睡着,用最轻的动作躺下,他没有关灯,而是又往舒山亭的位置轻轻挪了一下。
毛茸茸的脑袋很快凑了过来,抵着夏池风肩膀,舒山亭的呼吸总是很轻,现在也是,但是有了很小的抽泣声,然后越来越大。
夏池风指尖穿过柔软的头发,轻轻按捏着舒山亭的头皮,他感受到自己的睡衣湿了,舒山亭瘦削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