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脸转过去,不再看她那林间小鹿一般可怜又呆滞的眼睛:“不用,你稍微离远一点就好,那里,快要挤到我脸上了。”
余光看见她往后退了一步,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盖住一只乳瓜上不堪的凸起,然而纤细的胳膊无法盖住另一只,反而刺激到乳头,竟隔着家居服喷了奶,又一次濡湿了本就湿漉漉的胸口。
我从兜里摸出常用的手帕,她低着头接了过去。我无法描述,我不知道她这算是有羞耻心还是没有,她一边红着脸,一边当着我的面把手帕从领口伸进胸口,用我的手帕擦拭着湿漉漉的乳房。再拿出来时,棉布手帕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抬起眼来发现我正在探究地盯着他看,他抓着被弄脏的手帕,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它还给我,还是揣进家居服的兜里。
“是我考虑不周,丢掉就好,待会儿我去拿条新的给你。”
他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折起湿透的手帕,他拉出两只对角对折成大三角,又拉起大三角的两只小脚,将手帕折成更小的三角。
被浸湿的小三角乖乖躺在他的手心,它将这方粉紫色的小手帕收进了家居服的斜插兜里。我想起我递给他时,手帕被随意团在衣兜里,而他却整整齐齐收好了我根本就不在意的东西。他的动作不像是在折叠一方巾帕,更像是在安抚一只没有被好好照顾的孱弱幼崽。
他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好妈妈,如果有机会做他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情。
我大概不是个世俗意义上的正直的好人,不,很显然不是。在看到他把手帕装进兜里时,我的脑子里居然想的是这种内容。我在想,这是一具多么神奇的身体,同时具备了属于男性的侵略性与女性的包容与柔软,甚至他的子宫前不久还刚孕育了一个孩子。
是我的记忆欺骗了我吗?他和十二年前一点也不一样。从那之后经历过什么事情,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是楼上那个自称方钦的滚蛋吗?
我强硬地把湿透的手帕从他兜里掏出来,用沾满奶水的手帕狠狠擦拭着他的眼皮,直到眼皮被搓的通红,那颗赤色小痣逐渐从完美的伪装中显现出来。
他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我从没问过他的名字,之前是不想问,因为我从心里无法接受“他”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人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穿着得体齐整的浅色西装,和村里只会泼皮打滚欺负女孩儿的野小子完全不同……他不该也不可能会是这样。
我完全没想过他们会是同一个人,他们一点都不像,但是刚才他叠的那个三角,和十二年前教给我的一模一样。我想试试看,看看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我一直在找的混蛋,我想过无数次和他的再遇,想的最多的就是再见时一定要狠狠扇他两耳光。
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在此时没了支撑行动的力量,我的手没骨气的帖上他的脸颊,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被我搓红的眼皮。从我把手帕贴上他眼皮的那一刻,他就仿若死物僵在原地,无需红痣佐证,那僵硬的肢体已将他的伪装暴露无遗。
此刻,我摸着他的脸,他面如死灰,茶褐色眼睛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染上的几分光彩,又变成了之前那副破布娃娃一般的模样。
看着他破败不堪的身体,我第一次深刻理解了破窗效应的内涵,方才我脑子里竟然有一个声音在驱使我:连方钦那样的人都可以把他留在身边,我岂不是也可以这样做,跟着我可是会比方钦好很多。
因为知道了他是那个人,所以就有了留下他的想法?不论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满足扭曲的征服欲,我都清楚的认识到,我的心是这样的丑陋不堪,分明之前还嫌他会弄脏沙发很麻烦。
我本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比如问他他当初真的只是骗我吗?把十二岁的少女压在墙角的那一刻他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又比如炫耀说我考上不错的大学,毕业后也来到了海市,而如今的他狼狈污秽,要靠我施舍的善心度日。
可是在此刻,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徒然放下抚摸他脸颊的手,我竟然靠坐在轮椅背上,掩面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我是如何逃过那个欲图指染亲女的老变态,警惕地行走在老变态随时会出没的街上;我是如何在四九寒冬疯狂刷题到凌晨,披着根本不保暖的单薄棉衣,手指被冻到红肿溃烂痒痛难耐;我又是如何战胜与我一同求职面试进公司的男性,靠着五年内不交男友的保证书在寸土寸金的海市勉强有了立足之地……
我从不会和谁倾吐我的委屈,因为根本没有那个愿意听我倾吐并且不会再事后用这些捅我一刀子的人。我也是一辆被破了窗的车子,只是我自己用拙劣的手段又用玻璃把它补好,让人看不出端倪罢了。
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破败到几乎不着寸缕的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直支撑着我走到今天的那根柱子倒了,房梁摇摇欲坠,咯吱咯吱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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