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打开,她用清水拂过脸庞。
她擦干净脸,抬起了头。
洗浴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镜子里,水珠从她惊恐的脸上滚落。
镜子里的那个……是她吗?
她像是一朵一夜失去所有水分的花朵,皮肤干瘪,肤色灰白,一头黑发发宛如毛线,一根根交织在一起,僵硬垂下。
她颤抖的摸了上去,粗糙的质感,就像是布娃娃的头发,她的肌肤,也是针织布料的触感,柔软中带着绒毛。
陈念猛地后退几步,转过身就要逃跑。
脚下的触感却很柔软,并不是瓷砖的坚硬感,传来的声音也像是踩到了什么。
像是……踩到了纸。
她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铺上了厚厚一层纸钱。
她忽然意识到,就在刚刚,她的背不痒了。
她一点点扭过头,看向了镜子。
她的背部裂开一到大口子,不,不如说是拉开了拉链,她之前挠的那些红痕,成为了链条,她的背脊骨,变得干枯,成了隔层将身体分为两半,两半都放着满满的纸钱。
纸钱从她的身体里满溢流出。
身体很重……重的她走不动路,重的她一点点向前弯下腰。
不……不要……不要!
她无助地淌着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离地面越来越近。
几秒后,从她背部口子以缓慢速度飘出的纸钱,如喷泉一般喷射而出!
她的身体终于轻松了。
纸钱喷泉喷的高高的,直直撞击到天花板,再四溅开来。
雪白的纸钱,如雪花在空中飞舞飘落,洋洋洒洒,落在地上,落在她身上。
她重重倒了下去。
初春的枝丫,终是被厚雪压断了。
一张张雪白的纸,将她的身体渐渐覆盖。
她的脸靠着厚厚纸钱上,看向走廊的方向。
陈念不喜欢莫茹心。
莫茹心很有钱,也有很多大小姐的脾气。
陈念家里不缺钱,但她父母要求,必须和莫茹心成为好朋友,她们在一个宿舍,已经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莫茹心只把陈念当小跟班。
莫茹心总是喜欢使唤陈念,高高在上一抬下巴就让她跑来跑去,再丢给她一些东西就当施恩一样,做什么都要求她陪着一起。
陈念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莫茹心。
直到碰到笔仙。
她说:“笔仙笔仙,我想要钱,很多很多钱。”
她想:只要有钱……只要有钱!
我们,就是同等地位了。
原来陈念其实,也想和莫茹心交朋友啊。
是啊,那种熠熠生辉,开朗热情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可每一次,当莫茹心谈论那些她压根接触不到的奢侈品,提及参加的各类名媛活动,她却接不上一句话。
当她多看了莫茹心桌上的东西几眼,莫茹心就会笑着把昂贵品塞进她手里。
当莫茹心被一堆的朋友围在身边,她挤都挤不进去,甚至插不上话,看着她们约好去哪占满莫茹心所有行程。
她羡慕莫茹心的有钱,羡慕莫茹心的大方,羡慕莫茹心的好人缘。
莫茹心永远闪闪发光,而身后的陈念就像一片沉默的影子。
光与影之间宛如隔着万丈深渊。
她永远也触碰不到她。
情绪就像发酵过头的酒,酸到泛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如果我也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你会不会,把我放在同等地位,你能不能,从人群中回头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