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人查看了几个建筑受损的情况后,都对乔所在的三号楼能够坚挺至风暴结束而表示惊讶。
外面狼藉一片,被狂风摧毁的建筑物零落四散,造成了更多的损伤。
一号是废弃仓库,屋顶都被掀了,半边砸在了临近的二号楼上,半边从高空坠落嵌在了地里,现在仓库就剩个门还算好的了。
五号也是宿舍楼,已经被风刮得解体了。
之前被安排住在这栋楼里的几个人,一个都没活下来,甚至遗体也没找到几具完好的。
人类的身躯比想象中更脆弱,看着是柔软的灵活的,能跑能跳,却只是包裹着大量血浆的薄皮囊而已。
随便一抛,撞上某个坚硬的物体,就会“啪”地一下爆开,留下一滩溅开的血污。
四号是知伊他们被困的宿舍楼,因为军部的人占比更多,人群里一有不好的苗头就直接被掐灭了,所以这几天都没有出过什么事。
六号是存放资料的办公楼,齐雪和几个医护人员来找药品的时候被困在了这里。
因为长期没有人维护,六号楼破烂不堪,他们没有安排人住在这里,所以连临时维修都直接略过了它。
风暴第二天六号楼就被风暴卷起的重物砸垮了一半,涌动的气流直接带走了一个齐雪的同事,他们听着惨叫和风声混杂在一起,然后很快就没了动静。
他们又惊又恐,纷纷把自己捆绑在距离最近的重物上。
齐雪运气很好,她离门最近,所以就用外套把自己扎捆在了门把手上。
有个同事把自己绑在了堆满资料的铁架子上,但风呼啸而过,纸质的文档根本受不住力,被吹得一叠叠打着旋儿四处飞散。
满屋子的纸蝴蝶向外飞去,连人影都看不见了,风声灌满了齐雪的耳朵,但她还是听到了一声苦笑。
她转头看过去,在无数纸张飞舞的空隙里看见她那位同事坐在地上,手紧紧拽着铁架子往下用力,但架子被刮得摇摇晃晃,四个角已经轮流着起飘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作无用功,但还是抓着铁架子没有放手。
昏黑的天幕和卷起的黄风,在沙土和飞散的白纸之间,蓝漆的铁架子和坐着的那个人是难得的亮色。
临死前的挣扎让他们有了最后对视一眼的缘分,绝望灰败的面孔让齐雪心生恐惧,她与他共享了死亡降临的滋味。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蓝漆的铁架子被刮上高空,风像浪波一样托着它起伏了几次,然后一次落空,狠狠坠了下去。
散开的纸张还在屋子里打着转地飞,侥幸还活着的几人睁着惊恐的眼睛互相望了望。
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
三号楼本应该有和六号楼相差无几的惨状,但奇迹就是奇迹在这里。
一号和五号的残骸被风刮得到处乱撞,二号好在是没住人,不然也是惨案,四号楼毁了一小半,也有小部分伤亡。
只有三号楼,建筑牢固程度仅仅比六号楼好上一点,却幸运的没有被任何残骸撞击到,连用以空气流通的屋顶管道都没受损,平安的度过了这场风暴。
有几个军部人员在感叹三号楼犹如天助的好运,被困三号楼的群众也表示庆幸。
乔在一旁听着,默默用精神网去安抚因为挨了骂而沮丧的虫族家长们……
终于被发现功劳的虫族们骄傲的抬脑袋,求摸摸。
被困六号楼的医疗人员最终只活下来了齐雪和另外两个人,他们三人断水断粮在风中坚挺了四天,短期内都需要人照顾。
可这次去进修的医疗人员损失到只剩下五个了,这还包括了他们三个伤员。
实在是缺人了,不是危病重症的伤员都只能由亲朋好友或者好心人去照顾。
于是乔就担负起了照顾齐雪的重任。
说是照顾,其实齐雪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休息,只需要她在自己吃饭的时候把齐雪叫醒,让齐雪也吃点东西。
她觉得任务很简单,但齐雪还是很感动,于是还了她两颗糖。
她把糖塞口袋里,在齐雪休息的时候出了房间,找到了那位中年妇女。
“阿姨,谢谢你。”
乔把两颗糖都给了中年妇女。
来自孩子的谢礼让她怔愣了一会儿,她看着掌心两颗有着精致包装的水果糖,完全明白这是单纯属于孩子的心意。
大人会考虑更实用的东西,比如现在紧缺的食物或者干净的饮用水。
她弯下腰摸了摸乔的头发,“囡囡……”
这个孩子被人教养得很好,不难想象她监护人的品行是何等的优良。
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人,她们的交集在灾难中产生,只短短维持了四天。
乔把糖果送给她的第二天,就有一艘星舰来接人了,他们是半路收到求助信号的,因为同是联盟成员,他们才改道过来救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