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內,灯光暖黄。
雷豹年近五十,身材精悍,穿著舒適的深色盘扣唐装,
脚下却是一双便於行动的软底运动鞋。
古铜色的脸上刻著风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那道狰狞的刀疤,
从左耳下方一直延伸到锁骨,像一条蜈蚣趴伏著,无声诉说著往日的凶险。
他眼神锐利,开闔间精光闪动,
此刻正慢条斯理地冲洗著功夫茶具。
“豹哥,
长安那边,那李湛吞下五镇后,最近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一个心腹小弟站在一旁,低声匯报著。
雷豹提起滚水冲入紫砂壶,白雾蒸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他冷哼一声,声音沙哑,
“上次开会,一个个嘴上喊得响,真到了动真格,都他妈缩卵了。
现在好了,让人家一口吞了五个,肥了別人,瘦了自己,活他妈该!”
他顿了顿,將第一泡茶汤淋在茶宠上,继续道,
“李湛那小子,是个人物,下手够狠,路子也野。
不过…”
他嘴角撇了撇,带著一丝不屑和篤定,
“刚吃下那么大地盘,光是消化就够他忙活小半年了。
整顿人手,理顺关係,哪一样不需要时间?
他现在最该做的,是稳坐长安,看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小弟连忙附和,“豹哥说的是。
若他真有其他心思,要动,也该是先动虎门白沙强,
或者大岭山段锋那种跟他地盘接壤的硬茬子,再不然就是市区边上那几个油水厚的镇。
咱们凤岗,天高皇帝远,跟他李湛八竿子打不著,
他犯不著捨近求远,来碰咱们这块硬骨头。”
“硬骨头?”
雷豹抬眼瞥了小弟一眼,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疤,
“这年头,光硬没用,要懂得看形势。
李湛不傻,他背后站著谁,你们心里没数?
省厅那次出手,是敲山震虎,也是给他站台!”
他话虽如此,但语气里並未真正將李湛视为迫在眉睫的威胁。
在他看来,李湛下一步的扩张方向,
无论从地理、利益还是风险考量,都轮不到他凤岗。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香港『东兴』那边,最近一批货的尾款到了没有?”
雷豹抿了一口热茶,问道。
他与香港东兴社有著多年的走私合作,这才是他真正的財路和倚仗之一。
“已经结清了,豹哥。
东兴的恐龙哥还问,下个月的量能不能再加三成。”
“加量?”
雷豹沉吟片刻,“告诉他们,风头紧,稳字当头。
等过了元宵节再说。”
他放下茶杯,走到窗边,
望著远处镇中心广场上正在紧张搭建的元宵灯会舞台,隱约可见巨大的龙形灯架。
“告诉下面各个场子的负责人,明天元宵节,都给我打起精神,別出乱子。
市里区里都有领导要来看灯会,治安是头等大事。”
他潜意识里认为,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
无论是官方还是李湛,都不会选择在凤岗轻举妄动。
这也正是李湛选择此时动手的高明之处。
然而,就在雷豹转身,准备再斟一杯茶时——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手下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敲门。
“豹…豹哥!
不好了!”
几乎是同时,
书桌上那台连接著主要场子监控的显示器屏幕,瞬间雪一片。
掛在墙角的对讲机里,
传来一阵急促刺耳的电流嘶鸣,夹杂著断断续续、惊恐的呼喊,
“电…电源被切了!”
“有人闯进……”
声音戛然而止。
雷豹握著茶壶的手猛地一僵,滚烫的茶水淋在手上竟浑然不觉。
他霍然抬头,那双锐利的鹰眼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是谁?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会选在今晚?!
选在凤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