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拾只觉自己在海中一叶小舟,在漩涡边打转,在暗礁旁寻路。
三人在餐桌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宽大的木质餐桌上只有三只盛着速食粥的瓷碗。
许秉文家里没有佣人,空阔别墅只有三个活人,唯一能指使的只剩薛拾。
钟意转向薛拾,想支他去附近商场随便买点东西。
一双眼似将她所有心事洞察。
薛拾开口,却没有声音,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钟意仔细辨认。
“好幼稚喔你。”
钟意冲他丢白眼,更幼稚。
次日中午,钟意房间堆满衣衫首饰,她一件一件试过去。
都不满意。
薛拾抱臂歪头在房门口等,还不敢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突然想起有人讲过的一句话,nV人永远嫌自己衣柜里的衫裙不够多。
挑来挑去过大半个钟,钟意仿佛此时才记起自己爸爸刚过世,随手g出一件黑衣穿好下楼。
薛拾甩着车钥匙跟在她后面,看她裙角带着风,听她鞋跟咚咚响。
确实够靓,就算去选港姐也能拔得头筹,薛拾想起手头的情报,不怪许生对她念念不忘。
钟意不打算带薛拾进去,她让他等在车里。
刘倩珍坐在窗边等她,见她走近连身都未起,眼皮轻轻抬起又快速落下,眼前的清咖像是稀世珍宝值得她细细钻研。
风水轮流转。
“怎样?”钟意刚落座,她淡淡开口:“哪家赌场归我?”
“哪家都归不了你,”钟意不愿与她细讲,只简要同她说明,钟平生前将一g事务划分清楚,明面暗处泾渭分明,郑恩等人牢牢把持赌与毒如铁桶。
她向倩珍承诺,假如她愿意等,假如事情能够全部顺利了结,到时自然会分一家赌场给她。
若她等不起,那就提些别的要求,钟意尽量满足。
钟意其实并未将她讲的那些所谓内幕放在心上,说到底还是她没有倩珍这个人放在心上。
她以为倩珍和从前钟平的那些露水情缘一样,所求不外乎是房子和钞票,她所谓内幕也不过是些J毛蒜皮的小事。
刘倩珍本来对钟意抱有极大的期盼,现下虽然期望落空,但见她态度诚恳,又提出补偿,不免将火气降了三分。
如今她面前道路虽多,但唯一大道只有钟意这一条。郑恩不把她放在眼里,许秉文将她用过就扔。
她能把握的,只剩下钟意。
念至此处,她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划到钟意这边来,同她一个阵营。
两人默然对坐,钟意是发呆,倩珍是发愁。
她十九岁就开始在男人间周旋,一直飘摇到二十五岁,钟平Si后她顿悟,不愿再走这条望不到头的老路。
“郑恩……”刘倩珍沉Y,“我要是帮你解决那个Si肥佬,你怎么谢我?”
暮sE低垂,雨飘到落地窗上,又慢慢爬下去。
临分手时,倩珍站在门口,咬着嘴唇踌躇好久才开口:“你要小心许生。他……他……”
门口的灯雾蒙蒙的,像另一个月亮。
她吞吐半天,还是一句“总之你要多小心。”
nV人都心软,她有个阿弟,年纪和钟意一般大。
钟意微笑着点头,伸手拥她入怀,“多谢。”
发自肺腑。
薛拾在车里睡得天昏地暗,钟意敲玻璃他才醒。
“扣你薪水。”钟意坐在前座。
薛拾发动车子,嚼着口香糖,摇头晃脑地说sorry。
他偏过头问:“回家吗?”
钟意心下微动,哪里还有家?她摇头,从车里翻出薄荷糖扔进嘴里咬碎。
“回老宅。”她报出地址,那里曾是她真正的家。
咖啡厅的侍应生站在门口,望着汽车尾烟,转身返回柜台打电话。
门上的风铃叮当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