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光阴,於凡人已是几世轮迴,於修仙者,或许是一次长关,一次悟道,亦或是一场执念的疯狂滋长。
何存真的识海深处,那点高悬如明月、歷经万劫不磨的【本我】,静静注视著【俗我】在这红尘苦海中的挣扎与蜕变。
曾经的少年乞儿、农人、小卒,早已在岁月中褪去了青涩与彷徨。
如今的【俗我】,身姿挺拔如松柏,面容被风霜与修为刻上了坚毅的线条,唯有一双眸子,深处燃烧著不曾熄灭的火焰,那是由痛苦、背叛与无数疑问熔炼而成的执火。
这两百年,他从未有一刻忘记那月白道袍的一拂袖,那一道断绝了希望的金光。
“快了,就快了……”
本我在意识之海中低语,声音无喜无悲,仿佛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
“这场延续了两百年的『幼年』梦境,这场由心魔引动、我却甘愿沉溺的轮迴回溯,终於要走到它的终点。俗我之执,已臻极致,是该去面对,去斩断,还是……去印证了。”
他看见俗我跨过茫茫荒原,脚下的飞剑掠起尖锐的呼啸,目標直指金国修仙界的圣地——大越山。
那里,有金国最负盛名的大巫祭,也是当年那位“何先生”如今的身份与居所。
一路行来,俗我气息沉凝,已是元婴后期的磅礴修为毫不掩饰地铺展开来,惊得沿途妖兽蛰伏,修士远避。
那並非炫耀,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的势,一种不吐不快的决绝。
大越山,山势奇崛,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赤褐色,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又乾涸。
山巔云雾繚绕,隱隱传来古老而诡异的祭祀吟唱之声,令人心神不寧。
何存真在山门前按下剑光,朗声道:“散修何存真,今日问剑大越山,请大巫祭何先生,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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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浪滚滚,裹挟著精纯的灵力与不容置疑的意志,撞向大越山的护山灵阵,激起层层涟漪。
山门寂静片刻,隨即数道强横的气息自山腰各处升起,带著惊怒与呵斥。
“何方狂徒,敢直呼大巫祭名讳!”
“大越山圣地,岂容你撒野!速速退去!”
几名身著金国巫教服饰的修士现身阻拦,修为皆在金丹至元婴初期不等。
何存真目光扫过他们,眼中无波无澜,只是淡淡重复:“我找何先生。”
“找死!”为首一名元婴初期巫修大怒,手中骨杖一挥,飞散四方的火鸦宛若当年一般的绚烂炙热,只不过威势更甚。
何存真甚至未曾动用法宝,只是並指如剑,隨意一划。
嗤——!
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色剑罡凭空出现,並非多么绚丽耀眼,却带著一股“去偽存真”、斩断虚妄的纯粹道意。
那火鸦遇上剑罡,如同冰雪遇阳春,瞬间消散!
剑罡去势不减,掠过那出手的巫修。
巫修身体一僵,手中的骨杖咔嚓一声断为两截,眉心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一剑,元婴陨!
其余巫修骇然变色,连连后退,再不敢上前。
何存真看也未看那陨落的巫修,目光依旧望向山巔,声音提高了些许,带著穿透一切阻碍的力量:“先生!故人来访,不敢相见吗?莫非两百年前襄阳城下、南君战场上的手段,只对凡俗士卒施展的?还是先生心中有愧?”
话语如刀,直刺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