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乾清宫。
永定侯如泣如诉的声音,不停从殿內传出,连守在门外的禁军,来往路过的太监宫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陛下,臣可以用性命担保,张鼎绝对没有放言要跟陛下抢女人,那都是谣言,是有人想让我们君臣离心离德,故意挑拨离间啊!”
“至於那所谓的娃娃亲,只是当年给宋国公祝寿时,在酒桌上隨口提的,连正式的文书都没有,若非谣言四起,臣都快忘了这事儿。”
“陛下您和宋国公的孙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臣又怎敢插手破坏。”
“还望陛下明鑑。”
永定侯张銓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澄清,至於他那孙儿,一进殿內,便在一旁跪下磕头,磕了几十下后,已然因为太用力而晕了过去。
“朕与宋国公的孙女?天造地设的一对?永定侯何出此言?”
闻言,张銓心中一阵苦涩,心道你手里掌握著锦衣卫,那谣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能不知道?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臣子,他自然不会戳穿这位幼帝,毕竟那是上面层次的博弈,跟他无关,他只要能从中脱身即可。
“陛下不知道吗?外面都传疯了,臣便是怕陛下您误会,所以才连夜带著孙儿进宫请罪並澄清。”
你装傻,那我也装傻,不但如此,张銓还请求道:“除此之外,臣深夜进宫还有一事请求陛下。
臣这孙儿已经年满十四,但无论心性还是能力,都过於稚嫩,这幅样子今后根本没法替陛下效命。
所以,臣想从陛下这儿请一道旨意,將张鼎送北方边塞歷练几年,好好成长一下。”
听闻这话,朱允熥心中轻笑,这张銓还真够乾脆的,为了从泥潭中脱身,竟然直接把嫡长孙送去边塞苦寒之地。
还有,他似乎也有些低估了大明皇帝这个名头的威能。
原本,这些谣言,他仅仅只是想用来离间冯胜和傅友德与蓝玉。
在他看来,身为冯胜嫡系的张銓,定然会配合那位宋国公,怎么也没想到会把这永定侯嚇破胆,连夜进宫澄清。
既如此,那似乎还能顺势再加把火。
“永定侯有这份心,朕甚感欣慰。”
朱允熥露出和煦的笑容,然后弯腰伸手托著张銓的手臂,这让后者受宠若惊。
“不过令孙的事情,朕一时间也不知该將他安排何处,反正过两日永定侯也该升任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僉事,你自行安排即可。”
朱允熥的话戛然而止,並没多说什么。
但张銓闻言却心中一惊,开始忍不住多想,五军都督府空位的候补名单都还没出来,陛下是怎么知道他能升任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僉事。
“难不成,陛下並非纯粹的傀儡,在我不知道的斗法中,已然掌握一定权力,並且逐渐开始影响文渊阁的议事?”
无形脑补,最为致命。
而这就是朱允熥想要达到的效果。
毫无章法的出招,才能无跡可寻,他现在是找到机会就出手,颇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既视感。
片刻后,张銓带著脑补和孙子离开了乾清宫。
常怀恩看了眼地上的血跡,当即招呼几个小太监过来清洗。
恰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快步入內。
“臣参见陛下!”
“说说吧。”
“是,陛下。”
紧隨著,蒋瓛便將冯胜前往凉国公府,且与蓝玉还有傅友德闹翻的一幕幕复述出来。
“都掀桌子了啊,看来咱们这位宋国公脾气挺火爆啊。”
朱允熥轻笑一声,但並未过於兴奋,反而是隨口道:“若是朕没猜错的话,今儿个,这三位国公谈话时,是故意敞著大门吧。”
蒋瓛闻言,目露震惊之色,他都还没来得及说这事儿呢,没想到陛下竟然先一步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