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火车站。
顾延年和他的副官赵立岳隨著人流下了车，南方特有的潮湿闷热扑面而来。
“首长，军区招待所的车在外头等著了。”
顾延年没作声，只是站定在出站口，不动声色地打量著这座年轻的城市。
上次来，还是一片荒地，没想到几年过去，高楼大厦都盖起来了，这发展速度令人震惊。
“去百货大楼看看。”顾延年开了口。
“百货大楼？”赵立岳愣了一下。
“嗯。”顾延年迈开步子，“南川信里说，这里有新气象。我就看看，这新气象，新在哪儿。”
两人来到百货大楼前，只见一楼的服装柜檯前，满满当当的围了一圈人。
“同志，还有泡泡袖衬衫吗？我昨天来就说卖完了！”一个烫著捲髮的年轻姑娘正扒著柜檯，急切地问。
“没了没了！”售货员忙著记帐，头也不抬地喊，“新货下午才到，你们到时候再来！”
“哎哟，这衣裳也太金贵了，比买肉还难！”
“可不是嘛！我儿媳妇就想要一件，说是港城那边都流行这个样式，叫什么……『知意』牌？”
“是这个名儿！听说老板可有本事了，是个年轻姑娘呢！”
顾延年站在人群外围，听著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目光落在了柜檯里那唯一一件用来展示的样衣上。
就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但那两个袖子，做得確实別致。
他走上前，“同志，这件衣服，能拿出来看看吗？”
售货员大姐抬头，见是个穿著中山装，气质沉稳的老同志，口气缓和了不少。
“同志，这是样衣，不卖的。您要买，得下午再来排队。”
“我不是买，就是看看料子。”
售货员大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衣服拿了出来。
顾延年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那布料的边角。
入手柔滑，质地细密，是好东西。
“这衣服，是个体户做的？”
“是啊！”
“您可別小看个体户！我们沈老板，那才叫有本事！这衣服，不仅咱们本地人抢著要，连港城的大老板都下了几千件的订单呢！”
“陈主任说了，这叫出口创匯！”
顾延年把衣服还给她，没再多问，转身走到了一边。
他戎马半生，搞经济不是他的专长。
但他看得懂人心。
一件衣服，能让这些平日里最是节俭的老百姓心甘情愿地排队抢购，能让最是精明的港商下大订单，这背后，就不只是“投机倒把”四个字能概括的。
那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
作坊里，第一批赶工出来的五百件成衣已经打包完毕，整整齐齐地码在作坊仓库里。
沈知意拿著出货单，仔细核对著上面的数量，又隨机拆开一包，检查衣服的走线和扣子。
“姐，你都查了八遍了！”沈知瑶端著碗绿豆汤过来，“放心吧，王婶她们的手艺，比机器还准！”
沈知意接过碗，喝了一口，冰凉的甜意顺著喉咙滑下去，总算驱散了些心头的燥热。
“第一批货关係到咱们的口碑，马虎不得。”她放下碗，对王婶说，“王婶，你跟瑶瑶再去我们院里拉些布料过来。我盘一下这边剩下的布料，晚上把第二批的裁剪任务分下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