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
一声清脆的称呼，让便利店门口嘈杂的人声与夏夜的晚风，一同死寂。
张清玄撕开辣条包装袋的动作停在半空。
他掀起眼皮，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白衣胜雪的女子身上。
很强。
这是第一观感。
女子体內的剑意，纯粹、锋锐，如一柄藏於万载寒鞘中的古剑，根基之扎实，是上古真传的路数。
此等人物，放在外界，足以镇压一个修行时代，令同辈天骄尽数黯然。
可惜了。
萤火，也妄图与皓月爭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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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张清玄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像是街边被问路的路人。
林疏影准备好的一肚子腹稿，诸如阐述天地大变、苍生之劫的宏大说辞，尽数被这两个字堵死在喉间。
她设想过上百种会面的场景。
或是仙山之巔，前辈白髮苍苍，论道说法，字字珠璣。
或是九幽之下，前辈威严如神魔，设下重重考验，磨其心性。
她唯独没想过，这位传说中的存在，会坐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嗦著五毛一包的辣条，用一种“你怎么还没走”的眼神看著自己。
这……
是不是哪里不对？
林疏影压下心头的翻涌，再次躬身，姿態放得更低，声音也愈发虔诚：
“晚辈林疏影，崑崙当代传人。此番下山，为寻传说中的『护道人』，以应天地剧变。前辈身负撑天之能，坐镇龙脉阵眼，便是我华夏修行界，此方天地的……定数。”
这番话，她演练过千百遍，说得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张清玄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慢条斯理地，將手里的辣条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眼神看著林疏影，问了一个让她道心险些当场崩裂的问题。
“护道人……包吃住吗？”
林疏影：“……”
她彻底愣住了。
脑子里那根紧绷了数十年，名为“高人风范”的弦，应声而断。
这位前辈……他关注的重点，是不是过於……朴实无华了？
旁边的阿瑶，正用小勺子挖著草莓冰淇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警惕地在林疏影身上扫来扫去。
这个女人，生得真好看。
是要来跟自己抢道长哥哥的吗？
绝对不行！
阿瑶当机立断，將只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杯塞进张清玄手里，隨即张开小小的手臂，如护著鸡崽的老母鸡，挡在张清玄身前。
她对著林疏影，奶凶奶凶地宣布：
“道长哥哥是我的！才不给你！”
这一下，林疏影脸上那份清冷的镇定，彻底掛不住了。
她看看眼前这个粉雕玉琢，却让她神魂本能悸动的小姑娘。
又看看小姑娘身后那个手足无措，举著半杯融化的冰淇淋，满脸写著“我是谁我在哪”的年轻道士。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如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前辈高人！
他只是一个运气好到逆天，用某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欺骗了这位背景恐怖的小姑娘信任的……
登徒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拔除。
越想，越觉得天衣无缝！
你看他，一身青布道袍，气质懒散，哪有半点高人风范？
你看他，沉溺口腹之慾，行事与俗世凡人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