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昊昆的话，像平地里起的一声炸雷，狠狠地劈在了钱掌柜的天灵盖上！
形势不稳定？
赶紧去香港？！
钱掌柜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来昊昆那即將消失在月亮门下的背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
他是个老狐狸，在这四九城里，沉浮了几十年，经歷过改朝换代，见识过风云变幻。
这些年，不是没有闻到空气中那股子越来越不对劲的味道。
从公私合营开始，那柄悬在所有旧时代遗老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从未真正移开过。
报纸上的措辞，一天比一天激烈。
广播里的声音，一天比一天高亢。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懂。
可懂归懂，心里总还抱著一丝侥倖。
想著自己这些年夹著尾巴做人，不显山不露水，或许，就能在这场即將来临的风暴中，侥倖存活下来。
然而，来昊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锥子，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泡沫。
这个年轻人是谁？
一个能隨手拿出近百株百年神药的神秘供货商。
一个能单手拋起六十多斤黄金，面不改色的绝世猛人。
这样的人物，他的眼界，他的消息来源，岂是自己这种在阴沟里打滚的老鼠能比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是一句，能救命的箴言！
“来……来老弟！”
钱掌柜终於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像一个即將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来昊昆的自行车后座。
“来老弟！別忙走！老哥哥我……有事请教！”
来昊昆停下脚步，转过身。
看著这个前一秒还跟自己斗智斗勇，下一秒就恨不得跪在自己面前的老狐狸，心里，一片平静。
自己那最后的临別赠言，起作用了。
来昊昆要的，不仅仅是钱。
他要的，是一个在未来能为他所用的、在海外拥有巨大能量的棋子。
而钱掌柜，就是最好的人选。
“钱老哥，还有事？”来昊昆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来老弟，不，来先生！”钱掌柜连连摆手，他扶著自行车的后座，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您……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还请来先生，不吝赐教！”
“老朽我，感激不尽！”
“必有重报！”
说著，他竟真的要弯下膝盖。
来昊昆眉头一皱，伸手，一把將他扶住。
那力道，不大，却让钱掌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铁钳夹住，再也跪不下去。
“行了。”来昊昆淡淡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鬆开手，推著车，重新走回了院子里。
那两个铁塔似的保鏢，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將主厅那两扇厚重的雕木门，恭恭敬敬地打开。
主厅里，灯火通明。
八仙桌，太师椅，墙上掛著的名人字画，无一不彰显著这个院子曾经的辉煌。
来昊昆在主位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钱掌柜则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连坐都不敢坐。
“坐吧。”来昊昆抬了抬眼皮。
“哎，哎。”钱掌柜这才敢拉过一张椅子，只敢坐半个屁股。
来昊昆放下茶杯，看著眼前这个已经彻底被嚇破了胆的老头，知道，火候到了。
“钱掌柜，”他缓缓开口，“你在这四九城，也算是个人物了。”
“这些年，外面的风声，你应该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