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牛魔王方才露的那手端的是深不可测。
那股纯粹到极致的蛮力，竟將自己的雷霆之力压製得举重若轻，直教他心头凛然生寒。
小鹏王素来以极速自傲，攻伐之术更是凌厉无匹。
放眼同阶，罕有敌手。
可面对这头以力证道、凭一力破万法的蛮牛。
在对方早有戒备的情形下，他心中清楚，自己胜算渺茫。
若此刻不给对方面子，一旦牛魔王强行插手，他今日怕是真要落个被体面的下场。
届时身死事小，顏面尽失才是奇耻大辱。
利弊权衡，不过一念之间。
决意既定，小鹏王周身凌厉的雷光气势徐徐收敛，漫天紫电渐次没入体內。
他冷哼一声，姿態虽仍带著雷鹏一族的倨傲，可开口时的语气却已缓和了几分。
“既然是你大力牛魔王开口，这个面子，我混天便给了。”
目光扫过牛魔王身后的墨蟠，他眼底满是胜利者的居高临下。
“墨蟠，今日算你命好，有牛魔王为你求情。
你且好自为之，莫要再招惹我雷鹏一族，再有下次……”
说到这，小鹏王的话音陡然转厉裹挟著雷霆之威。
“纵是牛魔王亲自作保，便是天王老子亲临，也休想让我罢手。”
语毕，小鹏王双翼怒振，周身金芒暴涨，瞬间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电虹，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云端。
牛魔王见他识趣退走，巨大的头颅满意頷首。
自其父陨落之后，大力牛魔一族声势虽不及往昔鼎盛，但只要他这尊擎天柱还在，便绝不容族群声势没落下去。
这些年，他游走三山五岳，广结仙僚妖友，正是为了在自身修为未及巔峰之时借友人之势为族群张目，护一族周全。
平心而论，他更愿结交方才离去的小鹏王。
雷鹏一族正值鼎盛，混天小鹏王虽孤高，却也是难得的天骄。
反观墨蟠，潜力终究有限，只是时机未到，此时贸然攀附雷鹏，反倒易討没趣。
压下心头杂念，牛魔王转身，热络地揽住仍惊魂未定的墨蟠，朗笑声震得周遭空气都微微震颤。
“墨蟠兄弟，你我今日相识，实乃有缘。
走，老牛今日定要与你不醉不归痛饮三百杯。”
离去之前，他抬首望向远方某处虚空，眼角余光掠过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的挑衅。
见那藏匿之人並无回应，他便半推半拥著墨蟠，一同没入城中喧囂的酒宴灯火里。
而那片虚空之中，两道身影缓缓显形，周身神光繚绕法相威严赫赫。
正是化名飞鹏的天蓬真君，与身披玄甲的玄武真君。
天蓬眉峰紧蹙，手中九齿钉耙隱隱低鸣震颤。
“这头小牛方才那一眼，分明是在向我等示威啊。”
玄武真君默然不语，玄黑衣袖在虚空中猎猎翻飞，目光如万古寒潭深不见底，只周身散出的凛冽仙气愈发凝重。
二人对视片刻，皆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忌惮与凝重。
近年来，北俱芦洲风云骤变，妖族气运勃发，势力日益膨胀。
诸多大妖割据一方自拥洞府，麾下妖兵妖將数以万计。
这些大妖行事骄横跋扈，屡有侵害生灵、触犯天威之举。
更有甚者，竟连天庭下旨亲敕的山神、土地也敢公然杀害。
夺其神印，占其庙宇，吞其香火信仰。
如此猖獗行径，早已超越了寻常妖物作乱的范畴，隱有裂土封王、抗衡天庭之势。
適逢执掌万妖谱统御万妖的勾陈上帝功德圆满，墮入轮迴转世歷劫。
天庭一时无人主持征伐北俱芦洲大局。
紫薇大帝便於凌霄宝殿之上越眾而出，在玉帝及诸天仙卿注视之下慨然请命，將整肃北俱、镇压妖氛的重任揽於己身。
此番隱去真身、潜入北俱芦洲的天蓬与玄武二位真君，正是紫薇大帝精心布下的先手。
他们奉紫薇大帝密旨，潜入北俱芦洲有四个任务。
一要暗中查探北俱芦洲眾多大妖的修为深浅、族群势力，摸清妖族內部的勾结与裂隙。
二要勘绘洲內山川险隘以及灵脉走向，標註洞府布防与天然陷阱，为天兵进军绘就详尽舆图。
三要寻访那些不愿与天庭为敌的妖族散修或弱势部族，以恩威相济笼络人心，瓦解妖族联盟。
最终为日后天兵天將大规模征伐扫清障碍、铺平前路。
此刻，二人隱匿於虚空，將牛魔王与小鹏王对峙的一幕尽收眼底，心头却不约而同蒙上一层阴影。
北俱芦洲的水，似乎比他们预想的更深。
小鹏王知不知晓天庭有意对北俱芦洲动刀兵一事暂且不说，刚才那头小牛似乎已然知晓这件事。
不然的话，以那头小牛当下广结善缘的脾性，不该挑衅他们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