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蛇会大厦出来，烈日刺眼，让人晕眩。
林瑞感觉普拉查在高处注视著自己，於是，快步穿过街道。
马路上车流不息，他拦下一辆计程车，掌心里还残留著冰冷的汗意。
计程车停在身前，林瑞迅速钻了进去，想甩脱身后无形的注视。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重重靠向椅背，闭紧双眼，狠狠吸了口气。
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雪茄气味。
当然，还有来自普拉查的压迫感。
车窗外，杂乱无章的木屋、盘根错节的电线、街边摊贩五顏六色的遮阳伞……
一切都蒙著一层灰扑扑的尘土。
“你替我把这个人挖出来。”
普拉查的声音在林瑞脑中迴响。
他急需一个真正的港务局內线，否则，骑墙的把戏迟早玩砸。
俄国佬只给了七天时间。
普拉查的耐心薄得像刀刃。
而港务局，林瑞需要找到一条缝隙钻进去。
可这，这条缝隙在哪儿呢？
…
计程车拐进土路，两旁种植著雨树。
树冠宽广，枝叶繁茂。
土路的尽头，就是殯葬馆。
“永安堂”的旧招牌，被早上乌泰和探长的推搡，撞得有些歪斜。
前厅，玻璃门敞著。
汶猜小山般的身躯堵在柜檯后，正拿一块抹布，一圈又一圈地擦拭著木质台面。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老板，你回来了！谈的怎么样？”
“暂时没事。”
林瑞的目光扫过汶猜，看向庭院。
院子里，乌泰正躺在躺椅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两条萝卜状的小腿。
一把蒲扇放在肚皮上，隨著鼾声起起伏伏。
旁边的小竹凳，放著他的搪瓷茶缸。
不用想，里面肯定泡著最便宜的碎茶叶末子。
让他睡吧。
林瑞心想，有些事情也不必告诉乌泰。
这三天，肯定把老头儿折腾得不轻。
一把年纪，平时多走两步都喘。
林瑞示意汶猜从柜檯里面出来，自己则钻进去，蹲下身，从底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装著早上还没研究明白的照片。
他想拿给汶猜看看。
这个常年混跡黑市和码头的人，也许会给他带来意外收穫。
林瑞將照片铺在柜檯上，汶猜好奇地凑过来：
“这是什么？”
“你忘了？从兜帽家里搜出来的照片。”
林瑞低声说道，生怕“隔墙有耳”，也怕打扰了乌泰的好梦。
汶猜拍了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
林瑞早就注意到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於是，按照日期依次排列。
第一张，日期最遥远，大约两个月前——
画面的背景，是邦拉蒙港码头区的外围。
远处，能看见龙门吊和堆叠的货柜。
五个男人，穿著工装裤，头戴遮阳帽。
手里拿著工具一类的东西，围在一块靠近水边的空地。
其中一个人正弯腰，像是在做標记。
標记物露出的金属反光，看不清是什么。
第二张——
红树林小镇的边缘地带。
这个地方林瑞认识，离殯葬馆不远。
杂草丛生，还有早已荒废的高脚屋。
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两张面孔与第一张照片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