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见他面色沉重,先行问道:“出何事了?”
赵彦有难言之隱,刘义符缓缓起了身,挽著其臂膀过后堂来到杂院。
“仆不愿相求世子,只是小妹不慎走失,府中侍卫奴僕在城中搜寻一日无果,”
“刚是你娘亲来了?”
赵彦怔了下,点了点头。
“你可去率两队巡逻士卒,今夜若寻不到。”
“仆明白。”
“去吧。”刘义符轻拍了下赵彦臂膀,转而又要往正堂走去。
赵彦矗在原地,轻声说道:“娘亲想要將阿姐留在丞相府,不知世子————”
刘义符顿下脚步,偏首看了赵彦一眼。
“此国家危难之际,你捫心自问,將她送入府中,適宜否?”
赵彦张了张嘴,他早知刘义符会严辞相拒,奈何薛氏几番嘱咐,他夹在这其中,左右为难。
刘义符斥了一句后,刚迈出一步,便又停住了,他在原地思忖了数刻,缓声说道:“京兆纷乱,薛太守远在平阳,情况不同以往,暂住在府中,我与薛太守皆可无后顾之忧。”
赵彦不曾想到刘义符会应下,且是以这般说辞。
话里话外,皆是以大局为重,不掺杂一分私情,倘若正旦刘义符未抽身登门拜访,他该是深信不疑。
刘义符也不在意眾人是如何想的,他只知收復河东不易,位处夏魏之咽喉,断然不能有失,將薛玉瑶安置在府中,也可令薛帛安心效命。
將这连聘礼都不曾给予的未婚妻接入府內,虽说是坏了规矩,但事急从权,往后有人论说,也只会称他念及情谊,不忍其流落於外。
天下大儒何其之多,总会有甘愿为他辩经者。
况且刘义符本就有纳薛玉瑶之意,如容再迂迴拉扯薛家,实为不智。
要说先前刘裕坐镇长安,关中太平也就罢了,当下前者已至彭城,赫连勃勃举大军进犯,长孙嵩又镇上党,不知何时会发兵西进。
两家的关係已不同以往,现今需要刘氏依靠他们薛氏守住平阳,以此围魏救赵的机会。
檀道济要是有意如此,领兵渡河至定阳,正可位於杏城以北,或牵制夏军,或截断粮道。
一旦他率兵离开平阳,光靠苟卓,如何能揽住兵权,与薛氏周旋?
平衡被打破,变数增多,檀道济並非王镇恶、毛德祖之流,不见得能维稳住河东的局面。
更何况毛德祖已被调至潼关,刘义符这一手,险些將刘裕在河东布置的棋局打乱。
他本以为刘裕令毛德祖镇蒲坂,怀有其他用意,是为稳妥起见,不曾想是攻防两全之策。
潼关依需重將镇守不假,夏骑若南下攻潼关,毛德祖便可直从蒲坂西进,与檀道济兵分两路,进杏、定阳二城,將夏军彻底围在瓮中。
此人换作是成毛修之,多半会出变故,其守成尚可,抗骑军便勿要抱有期望。
刘义符难免有些惭愧,非赵彦出声请求,他竟还不自知。
事到如今,再將毛德祖遣回蒲坂,已慢了一截,频繁变动守將,是为大忌。
两处的守军並非其旧部,將士们相互熟悉需要时日,河东薄弱了些,关中便坚固了些,敦轻敦重,刘义符还是知晓的。
再者,有王、毛两人辅佐,赫连勃勃未亲至,想要令二子攻至京兆,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论其他,能让王镇恶平视以待者,也就唯有那担任赫连勃勃谋主的王买德。
夏国力渐增,能有五万能战之士,其功不可没。
对上此人,当慎之又慎。
正思绪著,刘义符再而回当堂中,他与赵彦一同快步出了府。
见著薛氏还在等待,出於对薛家的倚重,刘义符即刻安慰道:“夫人放心,我这便派一幢士卒搜寻,还望夫人能回溯白日,想想女郎是往何处去。”
“多谢世子了。”薛氏闻言,心中欣喜,但却笑不出来。
她虽期盼侥倖,但赵婉大概是不在城中。
这妮子聪慧,却走错了路。
薛氏嘆了一声,遂即步至马车旁,在僕人搀扶下上了车。
稍倾,身著素衣的薛玉瑶下了车,在两旁婢女的簇拥下,垂首款步至府前。
长安中,最为安稳之地,非未央宫,而在丞相府。
临近府邸的驰道两派,巡逻队伍尤为密切,赵彦持著信令,迅疾的徵调了数队,往各街巷中搜罗赵婉的踪影。
刘义符见其近前,微微一笑,摆臂示意。
执守在府门前的两列玄甲武士旋而向左右散了几步,刀鞘甲冑在月光照映下熠熠生辉。
“战事起,长安已不安寧,还请娘子入府暂住,待退胡虏,再行搬离也不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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