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歌揣著画了横线的驳回函,和李从戈直奔技术部车间。
刚推开门,满屋子的机油味混著焊的热气扑面而来。
技术组长老周正蹲在老轧机旁,手里攥著游標卡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別测了,先开会!”秦歌把驳回函拍在车间临时搭的铁桌上。
声音掷地有声,“老外卡脖子,新设备进不来,咱就拆老的!
今天把核心部件拆了,能仿的仿,能改的改,必须把完整品率提上去!”
李从戈往铁桌上一靠,指了指墙角那台閒置的二號轧机:
“我跟工信部的人打听了,这老机子的核心模块,跟老外新设备差的就是个智能控制系统。
咱要是能把传感器数据和轧辊压力匹配上,效率能提不少。”
老周直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手里的卡尺“噹啷”放在桌上:“秦厂长,李部长,不是我泼冷水——
这机子我摸了八年,外壳好拆,可里面那套『黑匣子』难搞啊!
上次老外过来修,我瞅了一眼,线路板上的晶片都做了封胶,咱一拆,胶一掉,晶片参数全乱,到时候机子都开不了!”
秦歌蹲下身,手指敲了敲轧机厚重的钢板。
声音沉了下来:“封胶就用热风枪吹!参数乱了就重新测!总不能因为个封胶,就被卡在这儿吧?”
“可咱没现成的检测设备啊!”
老周急得直摆手,“轧辊的压力传感器数据,得用专业的动態分析仪测,咱车间那台老分析仪。
精度差著0.5个单位,测出来的数据根本没法用,强行改控制系统,钢坯轧出来全是次品!”
李从戈:“我认识个搞工具机维修的老伙计,他那儿有台閒置的进口分析仪。
虽然是二手的,但精度够!我下午就去借,最晚明天一早送过来!”
秦歌眼睛一亮,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听见没?设备的事儿李部长搞定,你这边赶紧找俩手艺好的徒弟。
把机子外壳拆了,先把线路板露出来,等分析仪到了,咱就测参数!”
老周咬了咬牙,抓起桌上的扳手:“行!我这就叫小王和大刘过来,先拆防护罩!
不过秦厂长,丑话说在前头,拆的时候要是碰坏了线路,咱可就得从头来了。”
“碰坏了再修!”
秦歌站起身,目光扫过车间里轰鸣的机器和墙上“实干兴厂”的標语,语气斩钉截铁。
“老外能卡咱的设备,卡不住咱的手艺!今天就算熬到半夜,也得把这第一步迈出去!”
秦歌笑著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我下午分析仪到了,今晚咱仨轮著盯,不信拆不开这破机子!”
老周已经喊来了徒弟,扳手拧在防护罩的螺丝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秦歌望著逐渐鬆动的螺丝,心里清楚——这不仅是拆一台老轧机。
更是拆老外套在中国製造业脖子上的枷锁,哪怕慢一点,也必须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