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正院的客厅中传来一阵阵笑声。
李二河在屋中与二大爷交谈甚欢。
经过几个月接触，李二河喜欢跟宋青竹聊天文歷史。
宋青竹医药世家，祖上传的、自己见的，往往比歷史书上更为生动。
比如，清朝时候男人几天洗一次辫子，城楼门子的卒役怎么刁难人，皇宫之中有哪些秘闻。
这些內容李二河听的津津有味。
但今天不是来聊家常。
他拿著那段小叶紫檀木料，请教宋青竹雕刻什么內容好。
雕刻佛像或神像，十几年后被搜出来是麻烦。
雕刻人像还是山水，他拿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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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爷，我这块小叶紫檀料，想做成摆件，来请教您具体雕刻內容。”
宋青竹一听来了兴致。
中医是他养家餬口的手艺，谈不上多喜欢。
但论古玩字画，可是他的强项。
小时候，他偷拿家里的袁大头，买的几个地摊货，反而被身为收藏家的大伯称讚有眼光。
宋青竹戴上老镜，看著小叶紫檀的切口：
“料子牛毛纹致密，生长纹顏色区別不大，不错。”
“嗯？”
他翻转木段，看著另一个切口，闻著木材的味道。
眼角深深的皱纹挤成一团。
“小李，这料子的油性不足啊，看著不像小叶紫檀。”
李二河眼角微斜说：“店里王民生也这么说。”
宋青竹掏出珐瑯彩火柴盒，微笑著问：
“咱们点一下，闻闻木头燃烧后的味道就知道，你介意吗？”
李二河用五块钱买下这段料子。
当初买卖时爭吵的情景縈绕心间，他也有一丝怀疑。
李二河点点头，宋青竹麻利地点起火柴，朝木料截面点起来。
悠悠的青烟升起，木料截面处由紫黑色，变为深棕色，瞬间变为闪著火星的黑棕色。
宋青竹朝空中烟雾一闻，扑灭火焰后说：
“这味道不对，太过清淡，小叶紫檀我烧过，不是这个味，
这段木料反而像血檀木，经常有人拿它冒充小叶紫檀。”
李二河听到后微微一笑。
宋青竹家底厚，小叶紫檀都能拿来烧掉。
“二大爷，你听说过『三唐』之一的唐楚钟吗？”
宋青竹凛然一怔：“四九城谁不知道『三唐』啊，那可是修復古文物的大家，
唐楚钟擅长木料，他二弟唐云钟更是厉害。”
李二河对三唐兄弟更加好奇，究竟是多么厉害的手艺。
“二大爷，判断这段木料是真小叶紫檀的人就是唐楚钟。”
“啊？”
宋青竹扶正眼镜，重新调整坐姿，眼神扫过李二河。
几个月的时间，小李竟然一路获得同仁堂洪东家、卫生大领导的青睞，现在连“三唐”他都能接触到。
“既然是他说的，我就拿不准了。我一辈子玩过的料子，可能不如他一星期见到的多。”
李二河点点头，隨后拿著截面焦黑的小叶紫檀回到前院。
“回来啦。”
柳秋如在几个药囊上缝上五个字：“金丝避瘟囊”。
她的身旁是从同仁堂拿来预防流感的中药粉末。
“咳咳~~”
柳秋如闻到异闻，咳嗽两声，扭头盯著李二河手中的木料。
“你把这么好的料子烧了干嘛？”
“我给二大爷看，二大爷说是假的。”
柳秋如嘴唇微颤，手不自觉的停下来。
她知道这木料价值5块，可是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你被骗了吗？”
“不好说，有个资深大师说是真的。”
柳秋如平静的说：“有时候不要相信大师，我从算卦求籤的经歷就知道了。”
李二河真心认可这句话。
“砖家”太多並不可怕，怕的是胡言乱语被上面採纳，变成明天拍向人们的真砖头。
李二河嘴角咧著：“你求什么签吶，是找如意郎君，还是多子多福？”
柳秋如莞尔一笑：“求新丈夫少活几天。”
“你可真恶毒啊。”
李二河说著玩笑话，心里却认为这签真准。
要不是前身年纪轻轻在火车上猝死，他也不会来到这火红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