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每当到了这里,两人都会发生激烈爭辩,他本是循吏,从小小负责文书律法的小吏一步一步做到潁川太守,丞相长史的位置,其心何其坚定。
但长时间接触下来却发现夏侯胜之学问有很多独到之处,多年来一些困惑也得到解释,颇有恍然之感。
哀嘆一声,自己想这么多又如何?
如今身处牢狱,能有夏侯师相伴,倒也不错。
就在他准备再次请教之时,却感觉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顿时双目紧缩,待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道:“罪臣黄霸,拜见陛下!”
“愿陛下长乐未央!”
一旁夏侯胜闻言嚇了一跳,头也不回就没好气道:“你得了失心疯不成?好端端的做什么梦?”
“陛下怎么会来这里?”
只是当他回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自己时也是一懵。
“罪臣夏侯胜拜见陛下。”
“陛下长乐未央!”
刘询看著冷汗直冒的黄霸和坦然无惧的夏侯胜,突然一嘆,吩咐道:“打开牢门!”
“陛下,这不妥吧?”廷尉於定国迟疑道。
“有何不妥?这牢狱朕也不是没待过!”刘询颇为怀念道。
此言一出,眾人轻颤,想到天子身事,於定国更是轻嘆道:“臣.......遵旨!”
“来人,打开牢门!”
刘询走入监牢,很快有人端来案几坐榻,他也不顾污秽,直接跽座於榻。
“两位爱卿也坐吧!”
黄霸抬头看了眼天子咬牙坐下,道:“多谢陛下!”
夏侯胜坦然落座,只是拱了拱手。
“夏侯卿可还在怪朕?”
此话一出牢狱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眾人都看向夏侯胜,而黄霸却露出焦急之色。
“臣不敢!”
“那还是怨嘍?”
夏侯胜一时语塞,只能闷声道:“陛下说是就是!”
“陛下,夏侯先生並无此意,这段时间臣时常请教夏侯先生学问,最是了解,绝无怨陛下之意,还请陛下明察!”黄霸连忙解释道。
刘询闻言不置可否,看向夏侯胜道:“孝武皇帝晚年是有过错,但其功绩却无可抹杀,虽罪在当代,但却利在千秋后世。”
“不知夏侯卿可认可?”
夏侯胜张口欲言,但要他说出违心之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只能默默点头道:“是!”
刘询温言一笑:“朕之身世爱卿也都知晓,若是论利害,朕可谓是深受其害,要不是当年有人暗中照顾,朕岂能有今日?”
“怕是早死於牢狱之中。”
“但往事如烟,先人之怨作为后辈就算有怨又能如何?且让他过去吧!”
“我们活在当下,当以当下为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亦有前人毁家,后人重建之行。”
“爱卿认为孝武皇帝不当立庙,朕不以为然,朕只是站在旁观者的一边,对先辈一生进行总结而已。”
“若无孝武皇帝数十年北征匈奴,亦不会有朕彻底降服匈奴,尽纳草原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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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著天子的话,夏侯胜嘴唇微动,他没想到今日天子会来到这里,虽然句句在说自己,但何尝不是句句在解释。
天子亲自来监牢给自己解释自己的苦衷?
心中一嘆,那点怨气彻底消散了,天子胸襟,自己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