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的耳朵微微一动,目光瞬间锁定了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
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窗外翻了进来,落地时发出的声音,轻得就像一片羽毛。
那人影在窗边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確认走廊里是否有人,然后才直起身,朝著二班宿舍的方向,躡手躡脚地走来。
借著晨曦微光,苏棠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白薇。
她身上穿著和自己一样的作训服,裤脚和袖口上沾著新鲜的泥土和草叶,头髮也有些凌乱,脸上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心神不寧。
她做贼心虚地走到二班宿舍门口,极其小心地打开门锁,然后闪身进去,又轻轻地將门关好。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发现,在斜对面的阴影里,有一双眼睛,將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有意思。
白薇,三更半夜,一个人跑出去……干什么?
苏棠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不再停留,推开自己宿舍的门,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轻轻关上门。
宿舍里,王小丫和陈小草睡得正香。王小丫睡姿豪放,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个床,嘴里还吧唧著,不知道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陈小草则缩在床角,睡得很安稳。
苏棠回到自己的床铺,脱掉外衣,动作轻柔地躺下。
她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將秦野给的那个油布包拿了出来。
她借著窗外透进的微光,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
油布里面,没有她想像中的武器或者什么军用设备,而是一块用更乾净的蜡纸包著的东西。
她撕开蜡纸,一股浓郁香甜、几乎不属於这个贫瘠时代的味道,瞬间在鼻尖瀰漫开来。
是巧克力。
而且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那种掺杂了大量代可可脂的劣质巧克力,而是纯度很高、带著微微苦涩香气的黑巧克力。
这是一个完整的铁盒,深蓝色,上面印著金色的英文字母——“cadbury's dairy milk”。
吉百利牛奶巧克力。
苏棠认得这个牌子,是英国的老牌子了。在这个年代的龙国,別说是在这大西北的偏僻军营,就算是在沪市或者京城的涉外商店,也绝对是需要用外匯券才能买到的顶级稀罕物。
这东西,比黄金还珍贵。
秦野……这傢伙,从哪儿弄来的?
那个在训练场上冷得像冰坨子的男人,是怎样费尽心思,才把这么一盒“违禁品”一样的东西,偷偷塞给她的。
白天训练的所有疲惫,夜里奔波的所有惊心动魄,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小小的铁盒抚平了。
她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排排包裹著锡纸的、整整齐齐的巧克力块。
她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角,放进嘴里。
那微苦中带著极致香醇丝滑的味道,在舌尖缓缓融化,浓郁的奶香和可可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顺著喉咙,一直甜到了心里。
真甜。
她將剩下的巧克力重新用蜡纸和油布包好,贴身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於感觉到了一丝困意,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刚闭上眼没多久,睡在她对铺的王小丫忽然翻了个身,鼻子还用力地嗅了嗅。
“嗯……什么味儿……好香啊……”
王小丫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梦话,然后……猛地从床板上坐了起来!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忘了这丫头的鼻子比狗还灵!
王小丫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瞪得溜圆,像两只探照灯一样,在宿舍里扫来扫去。
“不对,不是做梦……”她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满是激动和肯定,“我闻到了,是吃的。甜的。香喷喷的,奶香奶香的……”
她这边的动静,把睡得本来就轻的陈小草也给惊醒了。
“小丫,怎么了?”陈小草揉著眼睛,小声问道。
“好像是苏安那传来的,好香啊。”王小丫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对铺的苏棠,“苏安姐,你藏什么好吃的了?”
说著,她手脚並用地就想往上铺爬。
苏棠:“……”
“別吵。”苏棠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王小丫的额头,阻止了她的“进攻”,“你小声点,想让全宿舍的人都起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