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修为不过链气五层,再结合其与王伦的亲密姿態,李易心中便有了猜测。
这位多半就是王伦曾提及,並最终为其赎身的那位勾栏女姬:燕娘。
“来,燕娘,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易哥儿,算是我看著长大了。与我好著哩。”王伦老脸放光,一副我也有筑基修士做靠山的模样。
燕娘连忙上前,神色恭谨地便要向李易行大礼参拜。
李易一时倒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与王伦关係匪浅的女修才算妥当。
正微微迟疑间,楚清棠已轻盈地从灵舟上跃下,恰到好处地伸手扶住了正要下拜的燕娘,温言道:“姐姐不必多礼。”
隨即自然地挽著她走到一旁,低声交谈起来,巧妙地化解了眼前的些许尷尬。
王伦又为那兄妹俩介绍,“这是我的两个徒儿,跟我学画符。
“兄长叫陆大黑,妹妹叫陆小白。这名字忒也粗獷,我听著实在彆扭,现在叫陆墨,陆白。”
兄妹二人赶紧大礼参拜李易。
李易受了一礼,袍袖一拂二人瞬间起身。
“看你二人的法袍飞剑皆属中上之品,想必家中父辈亦是修仙之人?”
李易没问对方是不是修仙家族。
因为从名字上就不是。
修仙家族或许占字不同,但绝对不会用大小来做字辈。
陆墨初次见到筑基期修士,过於紧张,牙齿打颤,努力了几次,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明白。
额头更是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倒是妹妹陆白虽也紧张,却更为镇定些。
她口齿清晰地代为回答:“回前辈的话,家父家母都是修仙之人,常年居住於此岛。
“家母尤其擅长阵法之道,於阵理钻研颇深。
“如今在问仙坊市內,经营著一间小小的百阵阁”,专营各类阵盘阵旗的炼製与修復,一家生计也多赖於此铺维持。”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眼快速瞥了一下李易的神色。
见这位筑基前辈目光平和,並无丝毫不耐,反而流露出耐心倾听之意,这才心下稍安,鼓起勇气继续解释道:“只是————
“说来惭愧,我兄妹二人於阵法一道实在愚钝,缺乏天赋,难以继承家母的衣钵。
“父母担忧我等將来无一技之长,难以在修仙界立足,故而才让我二人拜在王师门下,专心学习绘製符籙之术。
“只盼將来能勉强掌握这门手艺,拥有一门可以凭此吃饭安身立命的修仙辅艺,不至断了道途生计。”
她这番回答不卑不亢,既坦然说明了家世背景,又诚恳解释了拜师学符的缘由。
举止得体,显露出超越自己年龄的沉稳,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一旁的王伦听得连连点头,手捋頜下山羊鬍,眼中满是讚赏与怜爱。
显然,他对这个心思玲瓏、应对得当的徒儿深以为荣。
並继续补充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他当初带著燕娘为躲避仇家,一路辗转来到了这南寰岛。
机缘巧合之下,出手帮了当时正遇麻烦的陆白一次。
陆家虽非什么修仙大族,但陆白的母亲却是一位难得的阵法能手,经营的阵法店生意颇为红火,家底也算殷实。
因此,陆家便诚挚邀请王伦担任了家族供奉。
不仅为他提供了一处坐落於一阶灵脉上的清静小院居住,每月还奉上三十块灵石的俸禄。
而王伦需要做的,仅仅是每月抽出七天时间,悉心指点陆墨、陆白兄妹二人绘製符籙。
其余时间皆可自由安排,可谓清閒自在。
此次衝突的起因,便是陆家兄妹前几日在海岛边缘歷练时,竟意外发现了一头极为珍稀的赤蛟鲤幼兽。
此兽蕴含一丝微薄的蛟龙血脉,无论是驯养成灵宠,还是取其精血材料用於炼丹制符,价值都相当不菲。
两人自知修为浅薄,难以独自捕捉这等灵捷的妖兽,便急忙迴转坊市,请来了师父王伦相助。
三人为了捕捉这头赤蛟鲤幼兽,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他们提前多日便在目標出现的海域反覆勘察地形、推演时机,隨后又在潮湿的海边礁石群中耐心蹲守了许久,待到那幼兽终於现身,一场追捕更是耗费了巨大的心力。
那赤蛟鲤幼兽虽年岁尚浅,却已显露出其血脉中的狡猾与敏捷,数次险些挣脱包围遁入深海。
最终,王伦不得不咬牙接连祭出十余张威力不俗的青雷符,交织成一片密集的雷网,才总算將这滑不溜手的小傢伙成功困住擒获。
期间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番精心筹划和辛苦劳作,早已悉数落入了三名常年在附近海域游荡,专干杀人越货勾当的海贼眼中。
对方见宝起意,半路出手偷袭。
王伦经歷过的风浪远比陆家兄妹多得多,反应极快。
他见对方下手狠毒,分明是要灭口,於是出手便是压箱底的凌厉杀招。
符籙与法术齐出,瞬间便反杀了对方两人。
却不料,最后那名海贼见势不妙,竟异常滑溜地转身就逃,並且速度奇快。
更糟糕的是,此人不过是片刻功夫,便招来七八个修为不俗的同伙。
对方本就刀头舔血,经验颇丰,人数上又占据了绝对优势。王伦凭藉符籙自保或许尚可,但想要同时护得修为不高的陆家兄妹和燕娘周全,却是左支右絀,难以为继。
本以为今日在劫难逃,要命丧於这群海贼之手。万万没想到,在此绝境之中竟遇见了恰好途经此地的李易。
这其中的庆幸与激动,难以言表。
李易笑笑,“王伯,你素来喜欢自在,难的甘心做別人家的供奉。”
王伦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正经:“老夫碰到燕娘后,决定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
“她的灵根资质比我要好上不少,只是早年蹉跎了。
“我如今就想著,既然有此机缘做了陆家的供奉,便多赚取些灵石资源,怎么也得助她一臂之力,让她能窥探一下筑基之境,大道之途走得更远一些。”
李易闻言,收起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能让王伦这个往日里只惦记著勾栏听曲,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老顽童如此认真地为將来打算,甚至甘愿接受束缚去做供奉,可见这位燕娘在他心中的分量之重。
这於他二人而言,未尝不是一段难得的福分。
“王伯能生出此心,安定下来,真是难得。
“仙子能得王伯如此倾心相待,亦是有福之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原本用来盛放渔获贴著符籙封印的木桶中,突然传出一声蛟吟。
紧接著,“哗啦”一声。
桶盖被撞开,一条形態奇异的小兽一跃而出。
它头顶长有一根血红色的独角,身形似鱼,却拖著一条覆盖赤红色细鳞的蛟尾。
正是那头惹来祸事的赤蛟鲤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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