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复苏
李俊和周神通的交战依旧在继续。
周神通看着远方古神禺疆的影子，他一次次地想要再次重组起祭坛，但是又一次次地被李俊给打断。
“快，把祭坛立起来，一定要快。”
“怕什么，李俊我拦得住。”
“把那些木客都杀了。”
周神通法旨一下，无数人为他前赴后继地送死，重立祭坛。
但是那些木客也立刻从陶山岛中冲出，将祭坛给瞬间捣毁，双方在二者交战的夹缝之中冲杀。
“李俊！”
“神荼郁垒，杀了他。”
随着时间递增。
周神通在鬼门之上装若癫狂，不断地施展着各种手段。
但是，最终都被李俊身后的两个桃鬼挡住。
甚至女祭和女薎的力量已经压过了神荼郁垒，开始侵蚀进入了长生观的仙峰。
这让周神通越发的焦急，更加的狂躁。
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只要能够杀死李俊，然后拿到那份上古神契。
“黑水，禺疆。”
“把祭品抬上来，祭禺疆。”
度朔鬼门下的黑水不断地拔高，远处吹来的消磨山峦融人骨血的狂风越来越激烈，但是似乎也都不怎么济事。
但是，他用尽了各种办法。
那座桃山岛阻挡在他面前，就好像他永远无法翻越的一道天堑。
而这个时候北冥深处也发现了异常状况，这情况第一个发现的人还是李俊。
周神通一次又一次立起的祭坛，和古神禺疆建立的联系明明都被他给破坏打断了，但是在度朔鬼门下方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它在吞噬那源源不断产生的黑水，不断地壮大着自身。
而与此同时，古神禺疆以及其背后的妖神的那股力量，此刻又重新和仪式连接起来了。
这让李俊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
“祭坛和祭祀明明已经打断了，为什么？”
李俊正准备动用重瞳和青鸟的神通看一下。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那古神禺疆的轮廓彻底显影，并且发出了一声长啸，就好像真的从上古时代复活了过来，拥有了实体。
同时，度朔鬼门下的黑水之中旋涡旋转得更快了。
那之前被周神通投入进去的祭玉遇浮现了出来，飘在了水上的半空中。
它开始发生了变化，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自身也从普通的玉器变为了一种拥有超凡力量，不再属于普通物质的特殊之物。
这一幕，也让驻守鬼门上的周神通发现了。
此时此刻周神通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立刻陷入了狂喜，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似乎看起来这个契约已经缔结成功了。
“成功了？”
然而，此时此刻另一个身影从水底下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那祭玉握在了手中。
“张由？”
周神通大惊，那人正是之前被他当作祭品和媒介献祭掉的张由。
对方突然之间从黑水之中钻了出来，而不仅仅如此，跟随着他一起冲出来的，还有着大量的黑蛇鬼蛟。
密密麻麻的蛇影蛟影跟随着张由一起爬上了度朔鬼门，直冲着周神通而去。
而周神通这个时候完全被李俊给拖住了，各种手段和力量几乎是施加在了李俊的身上，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没有任何防备。
仓促之下，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祭禺疆！”
度朔鬼门之下，仙峰道观上的一众道人立刻动了起来，但是祭品还没有来得及上，血食还没有来得及供奉。
张由携带着的大量黑蛇鬼蛟便冲了上来，将道观给淹没。
而更重要的时候，这个时候张由也喊了一声。
“禺疆！”
冲上来的张由身形开始扭曲，开始变成一个影子，紧接着化为了蛇蛟之状，后来渐渐变宽，像是化为了一条大鱼。
最终，他竟然长出了翅膀，朝着那高处的周神通飞去。
周神通借不来的禺疆的力量，张由完全借来了，甚至借得更彻底。
他甚至化为了禺疆的本源形态，那吞蛟食龙的古神模样，并且体型还在不断地扩大，从原本的两米多变成了十几米。
“什么？”
周神通眼睛都瞪圆了。
他什么时候看得起过张由，更没有认为张由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张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废物。
然而此时此刻，张由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
周神通想要做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元龙道人”突然动了。
李俊控制着元龙道人抓住机会，他的眼睛绽放出金光，光芒射向天空，随后便看到神木桃树的影子从天空压了下来。
周神通立刻让神荼郁垒挡住高处的神木，然而这一下，他等于直接露出了一个空档。
从内部袭击过来的张由，直接便扑到了周神通的面前。
“咚嗡！”
周神通直接被从度朔鬼门上给轰了下来，不仅如此，可以看到度朔鬼门下的黑水也开始不听从他的调遣，和度朔鬼门断开了联系。
而张由扇动起翅膀，那黑水便跟着他一起涌动了起来。
他飞到什么地方，黑水便层层往上涨，巨浪一层一层地往上堆迭，就好像万千信众在追随着神主。
张由的一个背刺，可以说是让周神通猝不及防，也同时损失惨重。
更重要的是，让周神通感觉自己失去了掌控权，甚至可能是长生不死的机会。
更进一步，张由身上发生的异常，甚至让周神通感觉对方可能会夺走自己的一切。
相比于外部的敌人，有时候诞生在内部的敌人，反而会更加地可怕。
周神通发出怒吼，怒发冲冠，而他披头散发的模样更是将他的怒目模样衬托得犹如恶鬼。
“你这狗东西。”
周神通或许是第一次这样失态，简直是破口大骂，彻底失去了仙尊的风范。
但是，接下来令他惊骇、不知所措，甚至可以说是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张由在天上飞的时候，一边躲避着神荼郁垒的苇索，一边口中还不断地念着咒语。
最后，伴随着张由的一句。
“摄！”
便看见周神通身体往前一跌。
这一跌不要紧，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周神通这一跌竟然将眼珠子也跌出来了。
他眸子里的重瞳掉落在地，就像是两个圆溜溜的珠子，只是这珠子在发着毫光。
“怎么可能？”
“我的重瞳。”
周神通立刻伸手，想要抓住自己掉落下来的眼珠子。
张由一声长啸，那两个眼珠子化为了两道光芒，朝着天空而去。
张由这个时候化为了人形，落在了黑水巨浪的浪尖之上，
“现在是我的重瞳了。”
张由不由分说，直接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将其弃之如敝屣，直接扔入了脚下的黑水之中。
然后，将那双重瞳纳入了自己的眼眶，光芒渐渐消失在张由的眼睛缝之中，张由眨了眨眼睛，眼睛之中的瞳孔从一个分裂成了两个。
与此同时，张由感觉自己和禺疆的联系更深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可以看到神荼郁垒的本相本源，观察到天地之间神通法力本质的流动。
他看向手中的祭玉，看到的不再是祭玉，而是一个图腾，还有一篇漂浮在上的文字。
而这个时候，周神通似乎才反应了过来，他发出了惨叫。
“啊！”
到了周神通这个地步，看东西依靠的自然不再是依靠眼睛，至少不是依靠普通的眼睛。
但是重瞳的丢失绝对不仅仅是丢失了眼睛和视觉这么简单，周神通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像是被撕裂了开来。
他黑洞洞的眼睛看向四周，里面的鲜血哗啦啦地沿着脸颊滑落下来，就像是两道夸张的泪痕。
“张由~”
“张由……还给我……还给我……”
周神通通过超凡视觉看到了张由，对方站在黑水之中驾驭着狂风巨浪，眼睛是他的重瞳，所谓的仙佛的象征。
但是隐约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在张由的背后还有着另外一个影子，那人坐在石碑之上，笑起来像是一只狐狸。
张由听到周神通的惨叫，听着周神通喊着他的名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周神通，你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吧！”
此时此刻。
张由的眼睛疯狂、肆意、高高在上。
虽然这眼睛换了个人，但是似乎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是从一个叫做周神通的疯子，换成了另外一个叫做张由的疯子。
但是张由的嚣狂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立刻重新化为了黑色的食龙怪鸟，从巨浪之上飞了起来。
因为李俊这个时候出手，准备将张由和周神通一起除掉，想要趁他病要他命。
但是这一动，张由和周神通立刻为了保命，起来的一同对抗起了李俊。
“轰隆！”
周神通虽然遭受重创，但是神荼郁垒毕竟还在他的手上，两个大桃鬼依旧在护着他。
而张由似乎对李俊的恐惧格外之深，看到李俊一出手条件反射地就开始逃跑并且开始抵抗，甚至连杀死周神通都顾不上了。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还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仇敌，瞬间竟然就变得同仇敌忾了起来。
这一下。
从李俊、周神通的两人混战，眨眼间变成了三人混战，局面更乱了。
——
周神通这边上演着大戏。
和李俊的生死决战还没完，他和张由这一对昔日同道，年龄差距不大的师父徒儿亦或者是主仆。
如今互相捅刀子，反目成仇。
三个人每个人都想要杀了另外两个人，而对战的两人，同时又不想要最后一个人捡了便宜，局面怪异且焦灼。
而黄泉之门前。
李俊这边也进入了关键阶段，郑诗亮已经一步步祭祀到了最后的阶段，沟通黄泉和一目鬼国，拿到了当年烛阴的部分信息。
石门前的李俊看着黄泉之门喷涌出了一道剧烈的光芒，擦过他的头顶前往远方。
而黑暗之中，一座古老的遗迹投影浮现了出来。
“出来了。”
“一目鬼国。”
李俊立刻看了过去。
出现了状况，虽然也早在预料之中，但是随着周神通和张由这边状况频出，整个局面看起来便让人感觉眼缭乱。
李俊仔细的看着那一目鬼国的投影，这座上古的山海之国浮现，倒影着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李俊隐约看到了上古一目氏部族的烛魂鬼影，然而在那些烛魂之中，似乎多出了一个影子。
“郑诗亮。”
此时此刻，郑诗亮先是见证了最古老的烛魂是如何诞生的，然后又正在跟着那些人一点点地前往了章尾山山上，看到了火山爆发和烛龙开眼。
然后，他也看到了上古时代一目氏部落和西王母氏族的部落展开了交战。
最终，他也亲眼目睹了上古时代的帝降临，斩杀烛龙的画面。
神树如同巨掌压碎了烛龙的眼睛，将烛龙分为了三个部分。
“烛龙死了！”
郑诗亮站在章尾山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景。
他看不到帝，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但是对方杀了烛龙，郑诗亮感觉难以想象。
他正在一点一点靠近当初一切的真相。
最后，他跟在烛阴的后面，听着烛阴说话，看着烛阴的表情。
此时此刻他好像和烛阴的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他知道烛阴当时在想什么，也听懂了烛阴在说些什么。
最后，他跟随着烛阴站在了那还没有建立起黄泉之门的巨大洞穴之前，他跟烛阴的目光也重迭在了一起，一起望向了里面。
此时此刻，烛阴开口。
而郑诗亮还没等烛阴先说，他也跟着对方一同说出了那句。
“我将生生世世的自己都祭给了烛龙。”
这一刻。
某种东西轰的一下，好像在郑世亮的脑海之中炸裂开来。
他终于明白了，烛阴和烛龙签订的契到底是什么？
烛阴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烛阴又有多么的疯狂。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地将所有人拖入不死的长生之路，所谓的轮回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让自己成为那上古之妖永远的食粮。
烛阴说完了这句话，朝着天上看去，郑诗亮也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过去，但是在天上什么也没有看到。
等他低下头来的时候，烛阴已经不见了。
他堕入了黄泉之中。
郑诗亮站在最初的黄泉鬼门之前，那一目氏的烛魂一个又一个地聚集在他的身边，对着他说道。
“跳下去！”
“跳下去。”
而郑诗亮知道他一旦跳下去之后，就等于将自己生生世世都献给了烛龙，他的每一世都将会被烛龙给吞噬，是一个烛龙永远在吃却又吃不完的祭品。
站立了良久，郑诗亮终于一点一点地朝着下面走去。
最终，他也如同烛阴一般一跃而下。
但是那大洞似乎是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
他不断地下落，但是似乎永远也抵达不了终点。
这一幕就像是他听到的烛阴和烛龙签订的那个契一样，生生世世永不完结。
而此时此刻。
其实不仅仅在那投影里的一目鬼国里，鬼国的烛魂围绕着他。
现实之中，天上的那条烛魂组成的“火龙”也在朝着他飞来，似乎发现了他正在重开上古之时烛阴的生死轮回之契。
而火龙只要一扑下，就会将郑诗亮的肉身烧得粉碎，仪式也会中断，郑诗亮将彻底变为一个魂魄。
一直看守仪式进行，守在郑诗亮身旁的赵南歌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她挥舞着桃枝，散发出光芒引诱着天上的那条“火龙”。
但是，每一次她引诱对方到一定距离之后，对方就又回去了。
最后，赵南歌和天上的“火龙”斗在一起，浑身燃烧起火焰，险些被烧成灰烬。
但是即使如此，这没有灵智的“火龙”到一定程度还是会冲着郑诗亮而去。
最后，赵南歌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看向了远处的黑水：“北冥！”
最后，二者一同朝着北冥之中冲去，她想要用黑水和北冥的力量，浇灭这条“火龙”和那些烛魂。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于，不断下坠的郑诗亮抵达了底部。
他看到了黄泉。
只是这黄泉就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以为的黄泉是那神话之中描述的一样，是幽冥里的那条携裹着无数死人和滚滚污秽，印象里定然是恐怖无比的河流。
但是怎么映入他眼前的黄泉，就像是一个融入了不知道多少金色沙粒的光河。
那里的每一个光粒都是信息，是这世界无数人无数的物，无数的生灵所包含的信息。
郑诗亮站在黄泉之畔生出一种感觉，只要能够阅读这黄河之中的黄泉之间的信息，便能够知晓这世间的一切秘密。
最终，他坠入了黄泉之中。
上古时代投影之中的郑诗亮落入了黄泉，而万年之后的郑诗亮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郑诗亮感觉恍若隔世，仿佛真的经历了一次轮回。
与此同时。
他手中拿着的祭玉也开始发生了变化，除了多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之外，其本质也开始发生某种蜕变。
它不再是普通的玉器，而是一种集鬼神之契、超凡力量、规则于一体的神秘之物。
“我成功了。”
“我成功了……”
郑诗亮大喊着，他激动不已。
似乎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一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他虽然被烈焰灼烧，他献祭掉了自己的生生世世和整个未来。
但是最终，他还是办成了一些事情了吧！
郑诗亮大喊着，想要得到回应，然而周围是一片寂静。
“赵南歌？”
他看着周围，却并没有发现赵南歌的影子，
而他抬起头，天上的火龙也消失不见了。
郑诗亮走了几步，他拿起了赵南歌留给他的通讯设备。
“喂！”
“喂！”
“赵南歌，你在哪？”
他不断地重复着问着，但是始终没有回答。
终于，他不再问了，只是捧着祭玉看向远处，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