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当太阳不再升起
李俊落下的一瞬间，便撕裂了组成鬼门的两棵桃树。
但是，“门”逐渐地又出现了。
那桃树的根须扎根在水中，再一次不断的往地生长，李俊看着水中的倒影，看到的却是另外两棵桃树。
甚至，看到了那两棵桃树下周神通的影子。
“神荼郁垒！”
“周神通。”
真正的仪式和根源不在这里，而是在周神通那边。
不过周神通也防着李俊，这扇门李俊通过去也不是抵达长生观，而是直接落入章尾山的深处。
张由也似乎早就知道李俊会来，他对着李俊喊道。
“李俊！”
“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情，你还有多少代价可以付出。”
“你是重瞳者，真正的上古仙神转世，在这样的大世里，你真的要将自己的力量消耗在这一切开幕的时候吗？”
话语里张由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周神通和李俊拥有的一切。
“你挡不住的。”
“度朔鬼门已经开启了，章尾山和烛龙已经苏醒，众生皆入轮回，仙神都将归来。”
“不论哪一个，你都挡……”
话音未落。
李俊随手一甩，一道道青羽朝着张由覆盖而去。
但是这个时候张由的精神崩到了极限，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身体化为了影子形态躲开了李俊的这一击，一道道青玉插在了地上。
张由躲过之后，忍不住狂喜，甚至生出一些对方也不过如此的心态。
但是随后，那青羽一道道立了起来，光芒化为了一个光圈将其困在了其中。
一道道光映照之下，张由的影子立刻被拉出了十几道，这一下张由的本体一下子露了出来。
随后，十几道青羽卷起一阵风暴，瞬间将张由千刀万剐。
“啊！”
张由四分五裂，身体散落了一地。
但是最后他身体内的一道火光亮起，保住了他一命，残影一道影子遁走。
他如同昔日的烛阴一样，苟延残喘地逃入了黑暗之内，也会如同其一样成为一个不能见天日的怪物。
不过或许是他之前话太多，吸引了李俊的注意力，这个时候李俊还没有放过他，再一次朝着张由出手，似是要致他于死地。
张由这个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开口高呼。
“仙尊救我！”
和上一次周神通直接将张由抛弃在章尾山里不一样，如今张由这个棋子显得重要得多，他立刻出手捞了张由一把。
湖中倒影里，一棵树上的桃鬼站了出来，将张由从现世拉入了虚幻之中。
而周神通这一出手，他那边主持的仪式却出现了空档。
李俊原本看似攻击向张由的一击，直接转向将一旁的一棵桃树给砍了。
大树哐当一声连根被截断，这一次是真正地断了根，断掉了和那神荼郁垒的连接之后桃树也不再生长。
倒影里，李俊隐隐瞧见周神通似乎在破口大骂。
但是，身后的门渐渐合上，也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李俊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还留下的其他人，看得这些人全身冰凉。
“门关了。”
“张由这家伙跑了，将我们都卖了。”
“完了，全都完了。”
这些附庸于长生观的人连个外门弟子都算不上，眼看着李俊从天而降活剐了张由，刚刚还闹得翻天覆地的鬼门也再一次关闭，一个个吓得四窜而逃。
但是，度朔鬼门虽然暂时关了，此刻那铺天盖地朝着这里聚集的鬼影却没有散去。
他们密密麻麻地汇聚在庙殿之内，徘徊在阴暗之中。
这些人刚刚逃出去，不少人便直接碰上了这些鬼东西。
怪叫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
李俊来章尾山目的是烛龙。
但是这里的乱象一波接着一波，也让他不知道这一次的事件究竟会走向何方。
昏暗中。
李俊走过空荡荡的站台，高处电视上还在重复播报着那条关于额勒姆市改名度朔市，以及神荼郁垒镇阊阖咒的新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播报新闻的那位原本美艳动人的主持人，此刻显得有些诡异，就好像浓妆艳抹的傀儡女鬼在诱惑着阳间的生人。
尤其是这张脸每过一段距离都能够看到，更让人感觉对方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请立刻跪在地上……请立刻跪在地上……请立刻……”
走过街道，大街小巷一片乱象，车辆堆积在一起，行人如同鬼魅游魂。
行人几乎都是举着手机，手机里面播放着一根蜡烛的视频，口中不断念诵着。
“桎梏司阴，阊阖洞开。”
“郁垒持索缚九魅，神荼挥剑斩三灾。”
“魄从箕星坠，魂随北斗徊。”
路上的车辆打着灯慢慢地前行，音响里更是直接将这咒语不断地重复播放。
店铺门口、小区门口、住宅大门上，甚至是一辆辆车门上和各个角落里，一夜之间突然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关于神荼郁垒那诡异的面上贴着符咒的画像。
李俊站在一面满是外文的酒吧门口，看着上面神荼郁垒的崭新贴画，左右还写着两句汉字。
“五方精怪，速离户牖。”
李俊看着这一幕幕怪相，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走在阳间，还是阴曹地府。
李俊暂时关闭了度朔鬼门，但是依旧不能阻止这座城市滑向另一个世界和章尾山。
这才第一天，照这个模样下去，它被吞噬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最后。
李俊坐在一处高楼上，俯瞰着整个城市，等待着天明。
不过在此之前，李俊准备看一看后续的变化。
他如果继续等待着那一目鬼国浮现和烛龙分解，局势到底是会朝着好的方向而去，还是会变得更坏。
他的重瞳睁开，耳畔响起了青鸟的声音。
李俊隐约看到那神鸟环绕自己几圈，一幅幅画面便好似从未来跨越时光落入自己的眼眸。
第一幕，李俊看到了周神通站在前面带着几个道人，他们朝着章尾山深处走去，整个长生观弟子都跟随在后面扛着经幡旗帜，他们在章尾山深处找到了什么然后开始祭祀，随后神荼郁垒也出现了。
但是这场面看上去不是祭祀神荼郁垒的，而是神荼郁垒在呼唤着某个存在，但是最后似乎并没有完全成功。
李俊心想：“这应该是此时此刻周神通在做或者准备做的事情。”
第二幕，是黑水从章尾山上流淌了下来，整个市区都被黑水环绕，桃树鬼门浮现。
第三幅画面，一目鬼国自章尾山中浮现，混乱彻底爆发，但是李俊这个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心中暗道：“郑诗亮？”
之前，还是对方引着他，他才看到了一目鬼国的显现。
之后李俊觉得他要么离开了，要么在城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进来，却没有想到他也被困在城中，只是他没有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预知祸福的画面里。
不过对方和一目鬼国一同出现，他猜想二者或许还有着某种未曾断绝的联系。
第四幅画面，李俊又一次看到了烛龙的影子，他看到天上的裂缝落下，大地四方的暗影聚拢而来，甚至听到了大地深处的滚滚河流涌动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化为了一声源自于上古洪荒的龙吼。
李俊：“这是什么意思，是被分解了，还是没有分解？”
画面终结，跳入了最后一幕。
最后，李俊看到了黄泉之门打开了，他进入了其中。
青鸟间接地告诉他，事情有波折。
但是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最后没有错过机会进入那黄泉之门内，便是祸去福来。
李俊睁开眼睛，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了那黄泉之门。
“黄泉。”
但是站起来的时候，李俊发现自己衣服似乎变大了一些，但是又好像是一种错觉。
李俊不想去想这件事情，但是难眠还是感觉要一股阴云笼罩在心头。
天依旧未曾亮半分，反而更黑了。
但是刚刚看到的画面让人感觉紧迫，周神通和张由可丝毫没有懈怠，他们在一刻不停地行动和准备着。
李俊不再等待，朝着城中的某处飞去。
——
罗震和赵南歌到了外环道路上又折返了回来，但是路上出现了一些意外。
小组里的一个成员不小心被冲撞了，随后便开始说起各种胡话，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半路上想要跳车去其他的地方。
他们将对方绑回了住所，医生过来看过了，但是并没有好转。
床榻前，一行人看着状态疯癫的男人。
罗震说：“他这是被附身了。”
赵南歌扭头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震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之前得到的u盘打开电脑看了起来，电脑里播放的正是长生观进行的魂体实验其中的关于困锁和驱逐魂体的片段。
罗震看向赵南歌，让她去拿一些灯过来。
随后他找了一间屋子，将窗户打开，把那人绑在了椅子上，他们出去之后，然后将光源全部打开。
那人的影子扭动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怪叫，对方的影子的一部分挣脱了出来，逃到了外面去了。
随后，这人便醒了。
但是看上去还是有些浑浑噩噩，还问罗震自己怎么会在这。
那魂体虽然被驱逐出去了，但是对方依旧带走了他的一部分东西，其中也包括一部分记忆。
罗震叹了口气：“还算好，如果再拖几天，那就真危险了。”
其他人说：“这东西也太诡异了。”
但是，这才是刚开始，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更诡异的东西。
罗震安抚了一下床上的组员，然后离开回到偏厅，这个时候赵南歌也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正好前来汇报给他。
她说：“那道光确认了，就是李俊。”
罗震：“然后呢，他现身肯定是做了些什么。”
赵南歌说：“听说他关了度朔鬼门，还杀了张由。”
罗震一惊：“张由死了？”
赵南歌：“听说像是死了。”
这个时候，角落里传来了回答。
“他没死。”
“周神通出手救了他，我刚好趁着这个空档，将门给关了。”
“要不然，今天夜晚整个市区都会沦为阴间和章尾山的一部分。”
罗震和赵南歌一起朝着角落里看了过去，其实听声音他们就知道是谁了。
罗震问：“门关了，那……”
李俊看罗震的喜悦表情便猜到了他想什么：“事情没这么简单。”
李俊慢慢站起来，一点点走到了罗震的面前，按了一下桌子上的电脑的播放键。
那几个视频于是又再次被播放了一遍，李俊看完了之后，然后说了一句。
“长生观想要打造祭玉，也有可能是想要寻找某件祭玉。”
罗震忙问：“什么是祭玉？”
李俊说：“上古之时，有人或者某个族群，和妖、鬼神缔结了某种约定，这种约定如果以实物的方式呈现，便是祭玉。”
“本质上和我之前让你们修建的陶山岛祭坛一样，但是祭坛只是和这些存在沟通的方式，而祭玉更上一层，你们可以当成是一种和妖、神签订的合同。”
“你得到消息，周神通想要延续昔日神荼郁垒和幽冥里的某个妖神的约定，这种约定自然是以祭玉的方式体现。”
“而现在看起来，他距离获得它应该不远了。”
李俊从罗震这里得到了一部分信息，也和他自己看到的画面结合了起来，也便大概明白了长生观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罗震听完半天没有说话，良久后开口说道。
“这样说起来，长生观和周神通真的要建立度朔鬼门，重现上古时候神荼郁垒的神通，创造出一个控制整个世界所有人生死的轮回幽冥了？”
李俊抬起头，看向了罗震。
“与其担心这件事情，你应该更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罗震说：“这还不是最坏的？”
李俊：“一旦烛龙以完全体苏醒过来，那才是最坏的情况。”
罗震问：“幽冥的背后不就是烛龙么？”
李俊告诉他：“是，但是幽冥只是烛龙残缺的力量，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到一个拥有所有力量的真正的烛龙是什么样子。”
这一句话，立刻让罗震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所恐惧的幽冥，那个能够将众生拉入轮回让所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存在，只是烛龙残缺的力量。
如果不是罗震精神足够坚韧，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继续下去。
李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告诉罗震。
“别急，一步步来。”
李俊走过赵南歌的身旁，赵南歌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李俊走到了窗户前，看着一片幽暗的城市。
“我想要你们帮我做三件事，是救这座城市，救你们自己，甚至也可以说是救所有人！”
罗震丝毫没有问条件，直接问是什么事情。
“哪三件事？”
李俊指着章尾山方相：“第一件事，我将度朔鬼门关了，所以现在这座城市还没有彻底融入另一个世界，你们和城中的人还有机会离开，只是要赶快。”
“长生观打开度朔鬼门以后，章尾山和神荼郁垒的力量就彻底侵入了这里，阴阳两界在此处交汇，直至堕入另一个世界，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罗震没有觉得失望，而是惊喜不已。
“还能出去？”
李俊点了点头：“太阳出来之后，你们会有一整天的时间，但我估计也只有一天的时间，等到天黑你们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罗震说：“我会想办法通知整个城中的人。”
这第一件事情，罗震就已经觉得什么都值了。
如果不是李俊，昨天夜里怕是整个城市都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到那个时候这城市之中的所有人才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因为天和地，都已经脱离了他们远去。
李俊接着说起了另外两件事情，而且是一口气说完。
“第二件事，替我打造一件祭玉。”
“第三件，找到一个叫做郑诗亮的人。”
罗震看向了赵南歌，赵南歌表示将所有细节的记了下来，他这才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做到。”
“不，是一定做到。”
但是关于第三件事他还是有疑问，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
李俊：“他看到了从黄泉之中泄露出来的一些上古的画面，还经历了上古的一场祭祀，我猜测他可能和上古的力量产生了一些联系。”
李俊没有说完全，不过光是这一段，罗震已经觉得这个人足够引起他的重视了。
最后，李俊说。
“后两件事要小心，如果泄露出去，长生观的注意力就会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你们的身上，你知道他有多危险。”
这一点，可以说是之前的张由就已经证明了。
李俊的目光从周神通以及桃树身上挪到了他身上不过一瞬间，就活剐了他。
渐渐地，天亮了。
随着光芒从窗户落进来，李俊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了窗户前，不知道去了何处。
罗震走到了窗户前，抬起头看向外面的太阳，便看到了诡异的一目。
太阳出来了，但是城里并没有亮起来，依旧是一片昏暗。
而且，那太阳从地面上看上去竟然是灰色的。
赵南歌走上前来：“开始了！”
她说了一句之前李俊说过的话：“阴阳两界在此处交汇。”
罗震点了点头：“时间不多了。”
随后，他便朝着外面走去。
这座城市。
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