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为善,是主张秩序正义的一方。
否则,上街参与暴乱者,可能要比当下多得多。
至於奖励————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齐林头疼道,“到时候靠忽悠,就说儺神不能干预世俗经济运转,不能干预生死轮迴等————”
“你比我预料的还熟练啊!”林雀噗嗤一笑。
“反正我心里有数,会小心掂量的。”
林雀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驻片刻,仿佛在確认什么。
隨后,她没有再追问,眼神里的担忧沉淀下去,换上一丝瞭然和无可奈何。
“行,你有数就行————”林雀忽然转了话题,但目光依旧紧锁著他,“还有个事儿,挺怪的。疾控中心和研究院那边开了好几次研討会,关於腾根之蛊为什么突然消散。
一开始,专家都倾向是因为我们反应快,暴乱者大多被控制,恶意散播的病员”骤减,导致蛊毒失去了传播媒介,这理由听著挺科学。”
她顿了顿,筷子无意识地拨弄著碗里一片煮老的青菜叶子:“但是,太乾净了,你懂我意思吗?不是那种被阻断传播的链条,更像是源头猛地被掐断了,一下子就————就乾乾净净了。
应急管理局好些人都觉得不对劲,这解释太顺理成章,反而不真实。”
林雀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事————超乎想像,是不是你————干了点什么?”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齐林,带著探究,更带著迫切和担忧。
她知道齐林的秘密身份,拥有这份知情权,也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关心他的人。
火锅的白雾在她面前升腾起来,齐林夹起一筷子肉卷,放进翻滚的红汤里,他看著那片肉卷继续翻腾,非常乾脆地摇了摇头。
“不是。”
齐林的声音带著点笑意,“你想多了,我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专家分析是挺有道理的————硬要说和我的关係,那就是我的悬赏加速了镇压暴乱的过程,这么说运气还挺好的哎。”
齐林故意用了“运气”这个轻描淡写的词。
林雀微微怔住了一瞬,她没料到齐林会如此乾脆地否认。
以她对齐林的了解,以及对这个身份的知情程度,她几乎能確定自己的直觉————但齐林眼神里的平静坦然,轻描淡写,让她一时语塞。
这个否定斩钉截铁,这一次,不是为了敷衍,而是为了保护。
他其实真的在后悔过把自己是儺神的身份告诉林雀————当时是出於什么心態呢?也许是迷茫,困惑,不解,又或者是在这种种迷因包裹下的痛苦孤寂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寻找安全的宣泄口。
可逐渐的,很多事带来的领悟让他明白,有些东西终究只能独自背负。
不能为了寻求理解或分担,就把重要的人拖入更深的未知漩涡。
那份沉重的真相,关於“吞恶”带来的痛苦,关於少昊氏的消散,关于江震霆冰冷的焦痕,关於儺神身份下责任都是该自己承担的。
他不能冒险把林雀再往前推一步。
可是林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著齐林已经低头,认真地在锅里寻找著他刚丟下的肉卷,一副“这事就此打住”的態度。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紧接著林雀忽然眼疾手快,一筷子抢走了锅里齐林刚准备夹住的肉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干嘛?”齐林愕然抬头。
“当下事態紧张,一切从简!这顿火锅——”林雀把那片战利品得意地在自己碗里蘸了蘸满满的蒜泥香油碟,“得你请!”
“啊?”齐林完全没反应过来:“不是谁约的谁请吗?”
林雀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因为————”
她放下筷子,坐直身体,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狐狸一样的笑容,胸前的犬牙项链晃啊晃:“今天我过生日啊!齐林同志,你不会连搭子的生日都记不住吧?”
齐林彻底愣住了。
他刚才心头那点沉重的小心思,瞬间被这记直球打得烟消云散。
生日?
他掏出新换的手机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日期。
“四月一號?你愚人节生啊?”
“嘿?我这么有意思的人生在愚人节怎么了!”林雀继续笑,“请不请,请不请!”
齐林看著那双狡黠如狐狸的眼睛,先前刻意否认而生出的那份复杂情绪,也被眼前这份真实的、带著小小“敲诈”意味的微笑冲淡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在这几憋著大招呢。
“生日快乐,林雀同志。”
齐林故作正经,举起手边装凉开水的玻璃杯,“以水代酒,祝你新的一岁————加班费翻倍?”
“切!一点诚意都没有!为什么不能直接涨薪啊?”
林雀嫌弃地撇嘴,但还是笑著举起了自己的凉开水杯:“不过算了,看在你主动请客的份上,我许个愿—一希望新的一岁,某些人別那么轴,然————永远好·!”
“永远好运。”
两只装著凉白开的玻璃杯,在食堂暖黄灯光和腾腾热气中,轻轻碰在一起,杯壁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清脆又悦耳。
四周人声喧闹依旧,服务员端著一大盘刚切好的鲜鸭血走来走去,邻桌还在爭论著什么发展纲要。
但在这喧譁热闹的背景板里,那一声轻响,仿佛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个格外安寧的小世界。
多吃点吧————
齐林默默地想,又都要了盘牛肉。
“再要份鱼籽虾滑吧。”
“行,管饱。”齐林笑了笑,重新专注於搅动锅底,把那句简单却真挚的祝福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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