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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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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陈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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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陈绍之心

与大宋打西夏不同,金打辽那真是顺畅无比。

四月,金太祖亲率金军向辽都城上京临潢府进发。

五月,金军进抵上京城下,派遣使者招降。

辽上京留守挞不野自恃上京城池坚固,屯积丰厚,企图据城固守。

完颜阿骨打亲临城下督战,大将阇母率军首先登城。

不到半天功夫,外城即被金军攻破,挞不野知城难保,遂率军出降。

到如今,已经横扫大辽上京府,彻底占领了大辽都城。

童贯看着战报,激动不已,困意全消。

这就是他想象中的自己,去到幽燕之后,定然也是如此,横扫契丹,成就大宋第一武功!

身体残缺怎么了!

谁能比某爷们!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刚去西北抚边时候,童贯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精力也都回来了。

他坐直了身子,手扶着膝盖,脑袋左右转着看看,激动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宣帅,我们是不是.”

赵良嗣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重新开始考虑眼下的境地。

童贯虽然心急,但他是个知兵的,如今出关根本还没做好准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使是筹集了足够的物资,也需要民夫、道路、骡马、车辆.

河北地方,远远没有做好支援战争的准备。

虽然如此,但是大辽如此不堪,还是让童贯兴奋得在地上走来走去。

半晌之后才平静一下,猛地摆手,让侍妾丫鬟们退下去。

人都走了之后,童贯这才觉地上冰凉,原来是没穿鞋子,他忍不住就是一笑,回身在榻上坐下:“固之兄,那天祚帝逃到西京之后,金人真的只用了一个月就拿下了整个上京府?”

赵良嗣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他曾经是个辽国人,而感到一丝的悲伤。

在他心里,自己是炎黄子孙,汉家男儿,只是家乡被契丹人暂时侵占而已。

童贯深知,要打破一个城池不难,难的是占领一片广袤土地。

宋军在这五年,也曾攻破盐州城、也曾攻破银州城,后来都没守住,又被西夏夺了回去。

辽人竟然如此不堪,半天被打破都城就算了,民间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不曾有。

“契丹民心已失!”童贯笑道:“只要我们能拿下几个城池,朝中的小人繁言,必然是立刻烟消云散!”

如今朝廷中攻讦童贯的声音不少,其中来自各方势力都有,蔡京的旧部是主力。

赵良嗣犹豫了一会,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得罪人,但他还是问道:“宣帅,那老刘相公手下兵马,似乎.不是很善战。”

童贯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刚才的兴奋表情渐渐的消散,只是拈着自己那稀稀拉拉,非常逆天才长出来的胡须,沉吟不语。

刘延庆何止不善战,自己乘胜追击,杀到了朔方附近,他的兵马追击时候跑得比谁都快,个个抢的鼓囊满满的,结果一打硬仗就原形毕露。

导致自己在朔方寸土未进,而东边战区的陈绍,却接连攻城略地。

童贯甚至一度把陈绍脱离自己的原因,归结为这次伐夏最后时刻战事不利。

让陈绍觉得自己实力一般。

这才有了泼天的胆子。

“某会调陕西诸路兵马掩护,若事有不济,换人来攻!”

赵良嗣淡淡地说道:“宣帅,若是调走陕西诸路兵马,西夏那边.”

“某不动陈绍,就是为了这个,让他守住西夏一年半载,我们已经在幽燕功成而归了。”

对于陈绍,赵良嗣没有一点好感,但是他也很认可陈绍的能力。

毕竟战绩在那摆着。

童贯笑呵呵地,眼色却有点冷,“当初陈绍从汴梁城外,某的大帐出发,只带了公文一张、印玺一枚,只身前往横山,自己收拢了千余溃兵,就能挡住李察哥四万大军。”

“如今他有兵有将,坚城厚墙,还有粮草辎重,为我们抵挡住西夏,绝对不成问题!”

西夏,可以说是童贯伐辽的第二大难处,为此他不惜发动了五年的横山之战,打的天昏地暗。

可惜,就是无法彻底灭掉西夏。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陈绍了,因为他需要调走西军。

西军离开之后,唯有陈绍能阻挡西夏。

赵良嗣点了点头,说道:“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我看他打仗,有些依赖手下韩世忠。韩世忠虽勇,遇到普通战阵尚能应付,能否面对西夏大军的总攻,就有些”

听罢童贯就是一笑摆手:“固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事无须再提。”

他心里也在埋怨,自己已经无棋可用了,只能用陈绍,这一点说的不够清楚么。

你还在这质疑什么!

没有第二条路的时候,质疑不就是相当于扰乱军心。

要是前几年,早就把这个幕僚换了,他也觉察出,此人有些夸夸其谈,满肚子的道德文章,根本不实际。

陈绍和自己切割之后,了解大辽和女真的,就是这个赵良嗣了,所以童贯不得不重用他。

想到这儿,童贯就有些气恼,那陈绍怎地就如此短视。

你跟着某,在幽燕走一趟,立下泼天功劳,某还会忘了你不成?

他深知自己也老了,又是个宦官,也需要在大宋朝中培养一个人物,来代表自己维系这一大摊子的利益。

若是他肯看长远一点,童贯还是很看好陈绍的。

赵良嗣此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帝又要召见他了。

他缓缓说道:“陛下派人来,要我今日便去艮岳问话。”

这也在童贯的预料当中,官家最近对伐辽之事,颇为上心。

伐夏之战,虎头蛇尾,五月份时候整个大宋都以为西夏覆灭在即。

汴梁城中,那些商人都开始囤积烟了,开封府也准备好了庆祝的典仪。

最后硬是没打下来。

官家十分不悦,好在童贯还有伐辽这面大旗,说是为了保存实力伐辽。

伐辽的胜利,远比伐夏来的光荣,官家也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童贯深知自己的所有权势,都来自于官家,这次务必要让他满意。

两人凑在一块,童贯更是叫人拿纸笔进来,然后又把人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

将官家可能会问的话全部罗列出来,然后一一琢磨如何回答。

这一琢磨,就到了大半夜。

赵良嗣深深行礼,退了出来,童贯居然还踏着木屐,直送到门口。

门外守候的莺莺燕燕,都管家人一大堆,看着这个惊扰了宣帅好梦的中年人居然被宣帅这么客气地送出,都是瞪大了眼睛。

童贯在门口微微拱手:“固之,速去,速去!将来之事,某与汝共之!”

说完就笑笑转身,回到卧室里头去了,在门口等候的丫鬟侍妾,顿时香风卷动,全都跟着进去伺候。

赵良嗣犹自叉手回礼,然后昂着头,走了出去。

他心中豪情万丈,恨不得马上飞到皇帝身边,一吐自己的胸中抱负。

——

大辽上京陷落,辽天祚帝奔至西京的事,西夏和陈绍也知道了。

对西夏来说,这是一个极差的消息,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大辽来调和,让宋人让出侵占的土地。

如果宋人不同意,就和辽兵一道,驱逐宋人。

谁知道大哥突然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银州城里,陈绍的府邸内。

院子里则在葡萄架下设了毡毯和蒲团,又放了几张小几,几案上放着美酒、肉食和瓜果。

陈绍坐在凉亭内,手里捧着来自辽国的战报。

在凉亭外围的过道上,一群高壮的汉子们训练有素,一言不发地在周围慢慢走动着。

看起来队形很随意,但他们交错面对着各个方向,相对走动擦肩而过,便交换位置,目光随时仔细观察着远近的动静。

这是陈绍从他最嫡系的行伍,也就是在横山兴庆寨和元宝寨里,跟着他泡在泥水中整整七天的那群大头兵中,挑选出来的,然后又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他对自己的安全,一直看的很重。

再厉害的人,被杀之后,也是一切归零。

陈绍收起战报,心中有些纷扰,也不知道该从何开解。

自己的敌人,正在攻城略地,这时候他的进度虽然也很快,但是却远远不是一个档次。

陈绍心底,甚至有点恼恨这些契丹人,怎么就如此不争气。

你们哪怕给大家多争取一年半载的时间呢。

好在大辽皇帝往西跑了,完颜阿骨打肯定要去追他,暂时不会有金兵南下到幽燕之地。

照这个速度算下来,顶多还有一两年,金兵就要踏足幽燕之地,也就是如今大辽所谓的‘南京’。

一两年的时间.

陈绍摇着头苦笑起来。

自己都觉得棘手,宣帅那里估计更要手忙脚乱了吧。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准备一场大战需要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北境那些蛮夷。

因为他们是打到哪抢到哪,而且都是骑兵,呼啸而来,打败了就一哄而散,继续回去放牧。

这一两年的时间,究竟还能攒下多少家底,供自己在中原最危难之时,率精兵而出横山,和那群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碰一碰。

——

红柳河畔。

新建的河面南北两城寨,以架设于无定河上的大桥为阵地,日夜厮杀,无比惨烈。

尸体枕藉,鲜血涂满了整座石桥,桥头白天有日光强照,夜晚有狂风呼啸,血就会变成乌黑的结痂,可是石隙中的血,却永远是液体,因为始终有新鲜的血液不断地补充进去。

远远的看去,本是灰白色的石桥,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周围的米擒部还有当地汉民豪强,全都看呆了。

他们没想到,夏州城的西夏兵马和宋军,竟然都这么有血气。

韩世忠的大帐内,甲士林立,莫敢高声,一派紧张而肃穆的气氛。

这些日子,他也是完全打出了统帅的气质。

其中一个年轻将官,攥紧了拳头,说道:“韩统制,对面明显是急了,我们何不与其决战!一举拿下夏州!”

韩世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骂道:“你耳朵聋了?”

“俺不是早就说过,要把堡寨修到他夏州城下,你拿咱们节帅的话当什么!”

年轻的武将,渴望册立功勋,尤其是尝到军功的甜头之后。

韩世忠骂骂咧咧的,既是骂手下,也是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违背了陈绍制定的战略。

不然他真可能换人

韩世忠熬了这么多年,才得到机会,没有人比他更珍惜。

而且潜意识里,他也觉得陈绍是对的,如果用堡寨战法,是稳胜的。

而如果去和夏州打,或许会更早地拿下夏州,但是也给了夏州敌人机会。

他们巴不得有这种机会。

韩世忠咬了咬牙,骂道:“就在这附近打,还是节帅说得对,每打一次,周围就有几个部落来投,再打段时间,夏州就成了他娘的孤城了!”

其实如今这仗打的,虽然不痛快,但是却每一次都是对夏州的折磨。

韩世忠以天时地利人和,与夏州守军周旋,寻求战机,迟滞、钳制敌人,消耗夏军锐气,积小胜为大胜,为反守为攻制造条件。

夏州城里,早就是人心惶惶,每打一次,他们的士气就会受到一次打击。

等到人心彻底崩溃的那天,或许不用攻城,他们自己就要杀官投降了。

韩世忠按了一下地图上夏州的旗子,咬着牙笑道:“这夏贼还真是难啃的骨头,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投降.”

西夏和大宋西军,这对打了一百多年的死敌,都知道对方有多硬.

当年永乐城,几万宋军被断水,渴死了一大半,依然没有投降。

而去年的刘法,在统安城被李察哥击败,也是率领三万人与敌人血战,到最后力竭而死。

手下几乎没有投降的。

西夏也是一样,被打疼了,就咬着牙忍着,等着打回来时候,必然是把降宋的所有人鸡犬不留的屠戮。

走出营帐,韩世忠登上瞭望台,看着不甘撤退的夏兵。

此时他的营寨内,刚打完一仗,所以一片忙碌,一队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匆匆来去,除了伤兵的哀嚎,几乎没有一点喧哗的声音。

有越营活动的,也都是有条不紊地验看符牌、喝问口令,每过一重营盘,守戍的士卒一丝不苟,可见韩世忠的中军大营是如何的戒备森严。

这样的所在,除非拿出远比对方更加强大的实力强行突阵,否则怎有可能破掉这横亘在无定河上的宋军主力。

这也是夏州城里,野利崇山最绝望的地方。

他所面对的对手,明明有实力跟他决战,却只想着顿刀子割肉,慢慢把他的血放干净。

这种感觉是万分憋屈的

此时,有人在瞭望楼下,大声报道:“统制,此战俘获了三百夏州兵,如何处置?”

韩世忠猛的摆手,声若绽雷:“把这些鸟俘虏的鼻子耳朵都给老子割了,放回去让他们见野利崇山,带一句话,你野利崇山好胆别走,洗干净了脖子等俺来取他首级,告诉他老子的名字,老子是大宋韩世忠!给这个西夏盖上棺材盖子的人,一定是老子!”

喊完之后,韩世忠看着那小将兴冲冲去执行,突然问身边的人道:“刚才是不是喊得太狂了?”

亲兵道:“统制说的威武霸气,俺们听着都提神。”

韩世忠嘟囔道:“要是把节帅也加上最好,就怕传到他那里,说给西夏盖棺材板的是俺,他心里不痛快,给俺穿小鞋。”

亲兵们哈哈大笑起来,都知道他是在耍笑。

以前韩世忠也喜欢跟同伴耍笑,不过那时候是苦中作乐,一般是自嘲

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是真的意气风发。

看着远处的战场,韩世忠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前不久节帅来信,教他好生训练士卒,尤其是要注重以战养战。

其实韩世忠本来的重心,都放在了夏州城上。

这个时代的围城之战,除非守城一方没有准备,以奇袭扑城,或者守卒无有斗心,很快投降,只要守方决心死守到底,又有相当守具,双方战斗素质再差不多,攻城战就注定惨死而漫长。

攻方只有用血肉,用打造出来的攻具,将城墙一点点刨开撞开,直接蚁附攻城,或用云车登城,是一种最为惨烈的战斗,往往都是攻城一方长围守军,没有数月时间,不将城内困得山穷水尽,饿桴满城,不将城中一切希望都变成绝望,一座坚城,实难攻下。

自己手下这些人马,和夏州兵的战力本事,都相差不多。

野利崇山也不是庸才,而且绝对不会投降,意志足够坚定。

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长期对垒的局面。

可是节帅的吩咐,分明是在说,他的志向不止于此。

韩世忠也不禁在想,他到底要干什么?

有一个很危险的想法,一直萦绕在韩世忠的心头,而且让他十分纠结。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他该如何抉择?

韩世忠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倾向,但是他不敢直面。

每次想到这个事,他脑海中浮现的,既不是陈绍钱将他调到麾下,给他买了都头职位;

也不是陈绍和他一起泡在水中,死守横山三寨;

甚至不是陈绍带他打破盐州、宥州,功封统制,率领千军万马.

而是那年,自己嫖妓时候因为没钱,被人殴打时候。

陈绍在那时候,看自己的眼光中,竟然没有一丝的鄙夷。

甚至还有一点说不清的尊重。

这让韩世忠后来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陈绍,从一开始就很看重他。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他给了自己舞台施展抱负。

有些事,事到临头,还很难选择么?

未必见得!

——

银州城。

朱令灵又来了。

五天他来了四次。

陈绍也有些无语。

老朱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陈绍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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