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教室,礼貌地打了声报告,令直温回头眼神略有严肃地看他们俩几秒,就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区海表情毫无波澜,曹天开咽了咽口水:老大,我害怕!
区海视线一边往自己因为常年不来上课而有点忘记方位的桌子看去,一边心里对这个新来的级长,也就是他们新来的语文老师,也就是令直温——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许木把手放在桌子上,看见区海的时候因为惊喜悄悄收回了手:他乐善好施给人家买紫菜包饭的同学是他的同桌!
区海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原本独立的桌子和令两张桌子并了起来,一张桌子上堆起来乱的要死的一看就知道是曹天开的,另一张——坐了个今天发癫请他吃紫菜包饭的傻子。
区海:“……”
掌握事态,无语了一个瞬间之后,区海对上了许木看着他,莫名有些笑意的亮晶晶眼睛,心里竟然觉得有一种这样也不是不行的感觉,所以也没什么出格的反应就朝座位走了过去。
他们三个人一排的座位坐在不靠近走廊,在空调底下的位置,区海走过来的时候,许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感觉抖了一下,应该是被空调的冷气吹到的他觉得。
区海从许木后面穿过身体,坐在了他的旁边——因为他的桌子就在他旁边。曹天开则紧张地撞了一下桌角,痛苦面具了好几秒才坐到了最靠近窗户的位置。
现在他们的座位,从讲台看下去,也就是许木最右边,接着是区海坐中间,然后是曹天开坐最里面。
令直温再次往他们三个的方向瞥了一眼,就重新拿起课本接着讲课。
他们这一届高高二是他们这个地区理论意义上的最后文理分科,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最后收官,学校对于这一届的高考预备状态也抓得紧。
市一中作为全市第一的高中,教学模式也和别的学校不太一样。
就拿语文来说,他们是高一的时候就学会所有做题的技巧,包括理解,作文之类的套路,常用公式模板。
到了高二高三,反而才拿出课本来上课,语文老师会从中挑选考纲范围内,有做题意义,分析意义以及对于提高文学素养有作用的文章进行讲解。
毕竟技巧都学完了,现在要的就是学生对于文章有最直接明确的把握,和直达心灵的通透感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把语文高考答卷答好。
所以现在令直温在讲的就是课本中一篇钱钟书写的散文。
令直温接着讲课讲了两句,区海的那种厌烦感就又很快地升起来了,他的眉头本来在看到许木莫名其妙地复原了回去,现在又皱了起来。
区海想:他想他知道他爸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上课了——这个新来的级长和他妈,他亲妈,看起来一样也喜欢文学哲学之类的狗屁东西。
他爸最近很好这一口。
区海一直都知道,他爸和他妈的婚姻里,他妈一直都是单向地对他爸极度的忠诚和喜欢,他爸也不能算是不喜欢他妈,只是不是唯独喜欢她,他爸在外面有无数的“家”,无数的情人,无数的孩子。
但区海是他爸唯一明媒正娶的女人的唯一孩子,也就是说只有他是名正言顺区家的孩子,他还延续了他爸长子长孙的“地位”,所以区海的爷爷基本也就只承认他这么一个好大孙。
他爷爷当然也不会管他爸的这种风流事,因为他们区家就是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发迹的,发迹之后,他爷爷也有了无数的情人,孩子,而区山不过因为也是年纪最大的孩子,所以继承了最大部分的家族企业的掌握权。
所以对于从小就有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的区海来说,他爸的婚姻出轨,有无数私生子女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情,毕竟连他妈妈似乎也是装作无事发生的。
如果他妈妈没有自杀的话。
但对于他妈妈的自杀,区海并不觉得伤心欲绝或是别的,他只是觉得他妈解脱了,他觉得一直处在矛盾中的自己也解脱了。
区海告诉自己,这辈子都别像他妈一样那么蠢。
说实话,区海知道他妈对他很好,对他爸更好,但是有时候他就是很讨厌他妈妈那样的人,每次都只会说些什么绕弯子的哲学狗屁理论的话,全身都充满着什么所谓的纯真。
只会理想化,只会一忍再忍,让人看了都厌烦。
相反,区海倒是很喜欢万姐。
也就是他爸没多久之前新娶的老婆,区海的继母。
区海喜欢万姐这样性格的人——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只是有时候看着万姐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会在晚上一个人默默地又在心底里总是想起已经死掉了的妈妈。
万姐年纪说实话小他爸挺多的,也就只比区海大个十岁,今年也就快三十的年纪。
区海听人说过,万姐从小就是优秀到大的人,上学的时候跳级跳了无数次,明明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她却要跑去医院干活,后来又突然有一年说愿意回家里管理家族生意了。
那一年,其实也就是区海妈妈自杀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