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正往开发区的方向驶去,随着车程开得越久,路边的建筑物就越零稀,直到进入一条完全没有路灯照着的小路,那辆车与夜色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开发区的路大多没浇柏油,坑坑洼洼的,车越开越颠簸,莫司在摇晃昏暗的车内醒来。
他在几个小时前的酒会上被灌了太多的酒,此时头痛得好像被电钻钻了无数个洞。
怎么还没到家?自己睡了多久?他试着撑起身却发现浑身都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抬起来都无比费劲。
怎么回事?!
莫司马上反应过来察觉事情不对劲,额头开始冒冷汗,他清楚这可不是喝醉的反应,况且自己的脑子现在很清醒。
他被人下了药。
“莫先生,您醒了?”
通过后视镜,金骄看到了车后座的动静,冲镜子里莫司那张惊愕的脸微微一笑。
车稳稳当当停下,金骄上挑的眼里尽是戏谑,声音轻佻:“我说过我们会有缘再见的吧?莫先生。”
莫司呼吸一窒,他听出这是那日在赌场内的荷官。
是赌场的人为了钱将他绑架了?该死的,也不知道王利那条死狗有没有把钱打过来。莫司隐约记得自己和郑逸简吵完立马给王利打了电话,可电话那头的王利和死了一样一声不吭,后来也没在酒会上看见他,当时莫司以为王利是被自己骂得不敢还嘴灰溜溜跑了,现在想来才发觉奇怪。
王利不会也出事了吧?算了,不重要,眼下最该关心的是他自己。
“钱明天九点会准时打给你。”莫司脸色煞白,嘴唇发干,想尽量拖延时间。
金骄打开了车顶灯,回过头对莫司笑得意味不明,语气轻松:“不重要。”
莫司这才清清楚楚完整看到金骄的脸,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金骄此时乔装得和郑逸简简直一模一样,从发型到唇边标志性的痣,每一处面部细节都完美复刻了郑逸简。他身上穿着郑逸简今日出席酒会的西服,连袖口都细心地换上同样的红宝石袖口,若不是莫司一直记得那恶魔般的声音,他都以为在酒会上和他吵架的人是金骄。
他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恐怖又怪异,他扮成郑逸简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的郑逸简又在哪里?
“什么不重要?”莫司咽了下口水问。
“当然是钱呐!”金骄捂着嘴开始模仿郑逸简平时笑起来的样子,将神色学得惟妙惟肖,可他发出的笑声阴森森的,冷冰冰地回荡在车里,激起莫司一身鸡皮疙瘩。
莫司这才发现车里一直没有开暖空调,可他的后背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了。
笑声骤停,金骄面色立马变冷,嘲讽一哼,“先前还当莫先生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蠢货!”
说完他拿过副驾驶上的手机扫了一眼,黑亮的眼珠像狐狸似的转了一圈,又冲莫司笑笑,笑得不怀好意,“走吧,莫先生,找你的人终于来了。”
还没等莫司有时间思考,他下车直接把手脚无力的莫司从后座拖出来,又从后备箱拿出麻绳捆住莫司的手,在他关闭后备箱的那一刻,莫司瞄了一眼,悚然发现后备箱里竟还藏了个人,那人被扒光了衣服只露出一个后背,仅凭快速一眼莫司辨认不出那是谁,但如果是郑逸简的话......
莫司被金骄一路带上一栋莫氏因资金问题早就停工数月的烂尾楼天台,此时凌晨两点,天上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压压的云层积在上空,莫司不知怎么的,想起在昨天酒会前听到天气预报说今天凌晨会有一场暴雨。
天台的风像幽灵般呜呜叫着,刮得莫司太阳穴和鼻尖生疼,阴风带来的寒气逼进骨子里让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
周围静得有些吓人,静得莫司能听见自己恐惧的心跳,不好的预感像空气中弥漫的黑雾涌上心头,他戴着眼镜也看不清四周,一切都像深渊般漆黑又深不见底。
除了旁边站着的金骄,莫司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
那到底是谁要见他?
“哥,你是在找我吗?”
莫骋低沉的声音在莫司背后响起,莫司瞳孔倏地一缩,他僵硬地回过头看到莫骋披着黑暗走出来,由于视线昏暗,莫司看什么都像在看低像素DV拍出的画面,他看到莫骋点了根烟,一点橙红的火星诡异地晃在半空中,竟是这附近唯一的光源。
莫骋慢慢靠近,吸了口烟吐到他脸上,烟雾呛得莫司脸发红,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莫骋看他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发出一阵恶劣的讥笑。
他指着这栋烂尾楼,语气兴奋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好像莫司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莫司,你看看现在脚底下的楼,你看看你干的那些好事,父亲呕心沥血多年的事业竟然全部被你毁了!哥做得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头一次觉得你是我最好的哥哥。”
莫司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早就误入了莫骋的圈套,现在正是莫骋收网的时刻,而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案板上即将被剖腹切片的鱼。
他彻底完了。
“哥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莫骋蹲下身和莫司平视,仔细欣赏此刻他脸上精彩万分的表情,把抽过的剩下半根烟塞进莫司嘴里,“小时候不是还把小白剥了皮塞进我被子里,嗯?”
“哥用公款还债的时候没有一点点害怕吗?”
莫司看向他,临近崩溃的尖声大笑,反正今天他也活不了,就算活着也要承担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莫氏即将要破产清算,他马上就会变得一无所有,还不如和莫骋拼个鱼死网破。他厌恶地吐出那支烟,狠狠啐了莫骋一口,“一只死猫,也就你个废物能记到今天!”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哪里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早就说过你和你妈就应该一起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