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岛是什么样子,孟浔完全没有印象。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知消息之后都做了什么事,似乎只是机械化地进行社交。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林小乐和林钧要回来了。
孟浔想着,手上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林小乐和林钧要回来了。
孟浔又一次想着,拉下车门,伸手拉安全带系上。
——林小乐和林钧要回来了。
孟浔再一次想着,按下安全带的按钮,解开带子之后伸手要去抬车门。
——林小——等等。
孟浔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就有些迷惑。
——我是回家了,还是要出门了?
意识到自己浑浑噩噩的现实之后,孟浔郁闷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往前趴,把脸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钧哥,他喜欢的钧哥要回来了,为什么他却一点也不开心呢?
孟浔强行捏住自己的脸往上提,想挤出来一个微笑,但嘴角像坠了两块铅,怎么也提不起来。
——如果是秦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笑得很开心的吧?
脑海里突然闪过的念头像一根尖锐的刺,快而精准地一把扎进他的心脏。
孟浔如感实质般呜地出声,双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脏,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莫名其妙想要落泪。
——林小乐和林钧要回来了。
心里的声音在这时,又一次说道。
像是偷偷往超额负载的堤坝上戳了一个小口,汹涌澎湃的水瞬间将本就不牢固的坝体冲得蛛网遇风般四散,争先恐后地夺路而出。
孟浔用手臂压着眼睛,小声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之后可能是累了,孟浔就这么挂着满脸的眼泪,抱着方向盘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在梦中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白的狗,孟源把他的牵引绳递给了秦柯,秦柯没接,而是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拿着棉签沾水给他擦狗脸上的泪痕,又抽出帕子帮他擦满是灰的四条狗腿,虽然经常需要出门,但是还是尽可能抽时间照顾他,把整条狗养得白白胖胖。
孟浔用小白狗的身体努力跳着舞,类似笨拙可爱的表演得到了秦柯的数不清罐头和宠爱。
被宠坏的小白狗开始贪心,开始下意识阻碍秦柯的出门,甚至介意起对方身上其他的味道。
第一次,二次,被当作卖萌的撒娇。
第三次,四次,被训斥举止的不当。
第五次,六次,被回以漠然的无视。
而至于第七次,八次——
没有了。
没有第七次,八次了。
小白狗身上的孟浔看着自己呆着的,这个四四方方的笼子,不安地转了几圈,张嘴想要说话。
然后汪出声的一瞬间就被晃荡着提了起来。秦柯用肩膀夹着电话,一手拎着关他的笼子,一手搭上了门把手。
开门,关门。
孟浔用爪子抱着笼子的栏杆,傻愣愣地看着紧闭的大门,狗脑子里只不断回响着刚才听到的话。
“要丢掉了,”秦柯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虽然不怎么掉毛,也挺好玩,但是最近它的脾气突然变得很坏……而且你不是怕狗吗?我还是尽早把它丢了吧。”
小白狗孟浔想了两遍,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丢弃的事情,他看了看周围车来车往的路,熙熙攘攘陌生的脸,害怕又着急地直立起来,想要自己去够笼子门的锁。
也偏偏这时候,一辆大车速度极快地开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里和痛苦的狗叫声中,孟浔惊恐地从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正想安慰自己是梦而已,然后接着就真的听见了车辆轮胎摩擦地面的吱嘎声响。
孟浔胆战心惊地转头去找声音的源头,结果就看到了停在他不远处的黑色库里南。
车子熄火,车门打开,多日不见的秦柯开了车门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银色箱子。
可能是还没完全从梦里出来,孟浔看着明明是一无所知的秦柯的脸,忽地就有些慌乱和抗拒。
于是在秦柯经过的时候,孟浔身体一滑,悄悄地躲了起来。
秦柯果然瞥了这边一眼,但因为没看见什么,很快就又转了过去,继续往前走。
秦柯进了电梯。
过了好一会,孟浔才爬了起来。
揉了揉哭太久而发酸发胀的眼睛,孟浔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就这么呆呆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