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明看到陶盛第一句话是:“你小子昨晚睡得挺好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标准的生意人式皮笑肉不笑,陶盛如实回答:“没怎么睡,他昨晚一直做噩梦。”
提到吴觅,萧睿明就老实了,低头摆弄手指。陶盛道:“今天我不是来跟你谈吴觅的,先说说比较重要的事,那个人贩子你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萧睿明虽然有点奇怪他为什么避开吴觅的话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前天才认识,来我这里喝酒,打听人。”
“打听那个拐卖陈家孙女的人贩子吗?”
“是,我就实话实说,我没见过那人,只看到监控里他留了个小姑娘在我后门。”
一开始找人的时候,昨晚老林审问的时候他都是这么交代的,没有自相矛盾。陶盛又问:“刚认识就叫他去参加那么混乱的party?”
萧睿明干笑一声:“他看中吴觅了,说以后会常来,我就——”
“所以你确实在利用他卖淫。”陶盛断定,“一开始你说谎了。”
原来开始不谈吴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套话。萧睿明了然,丝毫不慌:“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陶警官。因为你不是也隐瞒了一些事情吗,比如,你作为一个警察,唯物得还不够纯粹,甚至可以说是封建迷信。”
“否则怎么解释你衣服口袋里的三清铃,还有你身上的护身符箓?整个警局旁边都布了八阳阵,你这是得罪了哪路孤魂野鬼,处处都要设防?”
“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关系还是有点的。”要不是手被铐起来,萧睿明这会儿已经把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个运筹帷幄的姿态,“你家是茅山上清,我祖上是全真,至少都是道士。说不定论辈分,你得叫我师叔。”
陶盛被这句话狠狠戳中了,不自觉皱起眉:“我不是茅山派的人,你不要转移话题。”
“行,不转移话题,继续说吴觅。”萧睿明道,“吴觅喜欢你是一回事,但是这不代表他恨我。至少他没亲口承认过,别老是拿一些细枝末节去想当然,警察应该讲究的是疑罪从无。”
“你是觉得我昨晚看到的还不够?”陶盛给他惹毛了,“你以为我没看到那张照片?是你把他绑在椅子上的,是你让那些人轮奸他的!他寄人篱下他能怎么办!他不听你的话就没地方去了!”
“他是没说过不愿意干这种行当,但是他有的选吗?他没有父母家人,来投靠你的时候不就是希望你能给他一条生路吗?你怎么对他的?”
“冷静点,陶盛,这屋子有监控。”萧睿明从容不迫,“你觉得我跟你说话是东拉西扯没有逻辑的吗?好好想想我刚跟你说的话。还有,对我的态度不要这么过分,别忘了吴觅还是要回到我这里来的,你能救他一次不代表能救他一辈子,除非你把我酒吧关停,这样你连看都别想看到他。”
“吴觅不会回去了。”陶盛总算在这次谈话里占据了上风,“我会让他跟我住在一起,不会让他回去的。”
这下轮到萧睿明变脸了:“你想带他走?你是他什么人?”
“你也不见得是他什么人,远方到八百年前的亲戚,落到你手里成了三陪,这孩子父母若是在天有灵,早就该让你遭报应!”
提到“父母”,萧睿明的神情很奇怪——谈不上愤怒,而是隐隐约约有些内疚,嘴角微微往下坠了一点,眼神有些躲闪。但是,刚刚说到吴觅被他如何如何,他却没有这种表情。
陶盛注意到了这点,他想当然地认为萧睿明只是不把吴觅当回事,心里更加愤懑。吴觅才十九岁,本该有大好青春,却因为造化弄人父母双亡落到这么个亲戚手里,可见人心叵测,出卖自己的反而是骨肉血亲。他的正义感让他此刻对萧睿明厌恶至极,根本不愿多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如果还想把人要回去,尽管来。不过我警告你,如果吴觅自己不愿意,你想用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最后一句话压低了不少,显然不想让外面的人从监控里听见。但是掷地有声,咬牙切齿,听得出是真的动怒。萧睿明看他着火了一样的眼睛,心知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挣扎道:“至少允许我隔段时间看看他。”
“那也要看他的意思,你就不用操心了。”陶盛又恢复面无表情的冷漠,“刘菲菲,把下一个带过来吧。”
萧睿明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天眼里金光加身的陶盛身周蒙上一层朦胧的鬼雾,黑得阴森。他还想说什么提醒的话,就被刘菲菲强押着带了出去。
陶盛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吴觅。他第一眼没瞅到,又去房间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就开始叫他名字。吴觅从厨房里探出头:“哥?”
他这才松了口气:“干什么呢,肚子饿了就出来吃饭,我给你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