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绛红色的晚霞,零落的光斑像金麦穗的稻壳,给树梢和野草勾芡镀边。
很久以前有种荒诞的说法,如果在下过红雨的深山老林里交媾,流出的体液渗进土壤,会长出一种格外肥硕的菌子。被人误食后,会被迫看到那一晚香艳的幻象。
不远处的白影正在向这边靠近,叶响却闭上眼重新靠回了树干上。
沙沙,沙沙的声响仿佛一场宣判前倒计时的钟点,他在赌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男人,会在今晚,在这里,跟自己做爱。
“汪汪!汪汪!”
“喂,别叫了!你到底看到谁了?!”
没想到先等来了小畜生,叶响转了个身,背对着青年的方向深呼吸、吐气、再吸、再吐。
小博美丁零当啷地跑到他脚边嗅了起来,小小白白的一团,眼珠和鼻尖像黑曜石嵌在糯米滋上。叶响盯着它看了两秒,心想不会这才是它主人的真身吧?
他禁不住蹲下身腾空举着手,小狗立马一跳一跳地往上凑,潮湿的鼻尖蹭着他的掌心,叶响给他顺了顺毛,同时感到属于男人的脚步声停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好。”穆昀燊插兜站着,不太熟练地说着开场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然而,在说完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他认识这个男人。
蹲在地上的人侧头向上看,从站立的角度能看到他下颌线和鼻梁骨凌厉优越的弧度,“……我好像迷路了。”叶响说。
他没有认出自己?
前两次相遇经历都称不上良善,叶响不认为一个普通人几次三番撞见“骚扰对象”还能如此淡定。
穆昀燊没有马上回应,像在思考,或者检索着什么。他本不擅长记住陌生人的脸,因为通常情况下,那些脸上都不会有好颜色。特殊情况除外。
半晌,他漠然的表情突然绽出一个浅笑,扯过狗绳边走边说:“跟我来。”
叶响愣了几秒,很快起身跟上。
枯枝败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此外除了风声就是呼吸声。白发青年单手插兜在前面走着,肩宽腰窄把简单的衬衣称得很好看——似乎就是他在文印店上班穿的那一件,只不过那时还披着滑稽的工作马褂。前后交错的长腿和有节奏摆动的胯部,看得叶响偷偷吞咽口水。
好想触摸布料下面的好风光啊……
然而,变数也恰巧发生在这一刻。
小狗不知听到什么号令猛地狂吠起来,一团雪似地向前飞奔,穆昀燊被拽得一个踉跄,绳子脱手后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叶响一惊,眼睛紧锁着昏暗中的白影,可是碍于树丛太茂密,一人一狗的脚步声和着马路上喧嚣的鸣笛,像雨滴落进幽深的古井,很快没了踪迹。
叶响刚要张口叫人,却可笑地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儿,随后狠狠地跺了跺脚。
他朝着一大一小消失的方向往前走,速度慢得堪比老头遛弯,一边竖起耳朵听动静,一边嘬起嘴唇吹了段曲调轻快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