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河的声音很轻很清，如夏日湖泊漫过河床：“晏书雪，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晏书雪耳边空鸣阵阵：“父亲我不要知道！我不想离开你，只有你是我的父亲！”
“周道成欺辱你并不是偶然。有人激他这么做，以后还会找其他人对付你。”
“和我亲生父母有关？”晏书雪不屑一笑道，“我出生就被扔掉，早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他们想杀我，我能不能反杀回去？”
“晏书雪，‘反杀’不是‘乱杀’。”晏清河头疼地说，“想杀你的人就在你身边。”
杀？真的有人想杀她？
晏书雪身体一震，明艳的容颜敛去漫不经心，眼神认真严峻：“我会小心。”
晏清河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人气：“你找到那个人是谁并杀了周道成后，我会告诉你关于‘一切’。”
包括林无许和她的对立关系、“天道意志”的存在和他的真实身份。
林家是这方世界钦定的“第一家族”，晏书雪的亲哥哥林云深是世界主线的男主角。唯一女主角林无许就五岁时知道自己没有林家血脉，十一年来都没有暴露，后面甚至让老古板的林家长辈同意她与其他六个男人不清不楚时与林云深结婚，让七个男人安分呆在她一辈子，其心计不容小觑。
解决了男二周道成的晏书雪才有资格杀死林无许，也即是拥有足够的“气运”对付林无许不被对方轻易吞噬。
这不是天道意志的规定，而是整个世界最初构建就已定下的“规则”——王不见王，逢者死伤。
“晏书雪，我会教训其他男生，你只要专注我吩咐你的事情。”
…………
夜晚。
晏清河缓缓离开一家网吧。身形消失的那一刻，凝固的时间流动起来。身后原本眼神空洞的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男生一无所觉，继续坐在电脑前打联赛。
这是他收拾的最后几个。今晚他们会在睡梦中成为变态和虐待狂的欺凌对象，感受被他们欺凌的人的无助、绝望，醒来后也会清楚地记得这一切。他们每一晚都会被噩梦折磨，直到某一天他们主动进入监狱接受劳改或者选择死亡。
晏清河徐行于江岸，路人看不见似的从他身边路过。某一刻他停下脚步，于昏暗的角落显现身形。
他站定于树荫中，背对路边行人、神色浅淡地看着身前那双晶莹玉润的手在月光中逐渐变得虚幻，某个瞬间甚至呈现出灵魂应有透明感，然后恢复为正常。
这不是错觉，而是对付不相关的人，使用超出世界规则的神力应当付出的代价。
神灵不是无所顾惮的。他为天地所爱，也为天地规则限制。外来者进入低级世界，所塑造的身体寿命不能超过一百年。十六年前为救晏书雪，他付出了这具身体的五十年寿命。加上与规则交易、生成背景身份而失去的二十年，抚养晏书雪的十六年，他剩下的停留时间不到十四年。
当然，给周道成下的毒并不损耗寿命。虽然晏清河给的药方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它们所需的药材在这个世界都能被找到。即便天道意志大喊“晏清河开挂”并向世界规则告状，对方都不会理它。
“是晏先生吗？”
穿着灰色长衫和休闲裤、戴着蓝牙耳机的方羽惊疑不定地看过来。看清晏清河的脸，他笑着走过来说：“真巧啊，晏先生。”
许是刚刚跑了不久，他拿出纸巾擦了面上表层的汗水，面色红润，俊美如玉，又笑着问：“晏先生一个人出来散步？”
晏清河无奈说道：“嗯。”
方羽问：“晏先生走哪个方向，顺路的话我们就一起？”
“方老师是从反方向跑来的，我想我们应当不顺路。”
方羽反而一脸惊讶道：“正好我也运动得差不多了，晏先生一起走走吗？”
“抱歉，方老师，我比较习惯一个人。”晏清河平静地说。
“晏先生……我喜欢书雪这名学生，希望修复书雪和她父亲的关系，所以我想和晏先生多亲近亲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方羽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所以晏先生才不喜欢我？”
晏清河说：“没有不喜欢你。”
“那就是因为晏先生不愿意改变自己？”
他的眼神澄澈而专注，面对这样的眼神晏清河没有回答。于是方羽眨了眨眼睛，借机掩盖一闪而逝的促狭道：“晏先生，我之前说过你要学会改变自己，你也答应了……现在是要赖皮了吗？”
晏清河：“……我记得我只答应你使用微信。”
“是吗？抱歉晏先生，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方羽暗暗惊叹他的记忆力，又说道，“但当时晏先生对于我的提议并没否认，这点没错吧？”
沉默有时代表承认，有时代表否认。但毋庸置疑的是，方羽恰好地找准这个令晏清河哑口无言的一点。
“择日不如撞日，晏先生想改变自己不如从今天开始。我想今晚遇见晏先生或许是命中注定。”
方羽和煦的笑容挂在脸上说道：“我记得书雪说过家里养了不少漂亮的花，晏先生介不介意再多添几盆？离这里不远有一家国际知名品牌的花店，里面有不少平常鲜花市场没有引进的花，书雪应当会喜欢。晏先生想去吗？我愿意为晏先生引路。”
“听方老师的。”
方羽掩唇微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三次了啊，晏先生。
看着永远自持克己、冷淡疏离的晏先生，被他的温柔和耐心逼迫了三次，无奈地答应他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