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心情未有好转,反而俞演愈糟,他仰头闷下一口酒,有倾洒出酒液顺着绷紧下颌流入衣襟。
右手旁的赵霖察觉好友的心不在焉,笑着侧身举杯敬他:“阿朝,你这是怎么了?”
“无趣。”
斜对面的王重一语道破:“哎,席兄弟,顾兄本就因几日前学宫的事怄着呢,你还弄这出情情爱爱的歌儿曲儿的,这不膈应他吗?”
赵霖挥手让舞姬退下,又命人添酒加菜:“那便不看了,来,饮酒!”
王重所说的事传遍了大半个京中,二男为一女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之类的风月趣闻总能为人津津乐道。
顾朝自小便仰慕林家二小姐,同他一块长大的赵霖等人心里门清,一沾上二小姐的事,这人便会变得疯魔起来。
顾朝从西域商人手里高价收了两块和田暖玉,触之生温,用来将养身子再好不过,便在林二小姐生辰时一并送予了她。
哪知兜兜转转的,这玉竟又出现在了同窗慕子诀那,是旁人偶然瞧见的,特来告知顾朝。
还没等赵霖他们反应过来,顾朝已经红着眼挥拳上去,将慕子诀按在地上往死里揍。
他舞枪弄棒长大,最厌读书,也尤其讨厌满口文绉绉的小白脸。
先前太子广设琼玉宴,行花间令时顾朝便闹了笑话,满脸清冷的慕子诀却拔得头筹,他越发讨厌起这人来。
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他这才不计后果地将尚书独子狠狠打了。
“听说顾大将军治军颇严,也不知顾兄你……想来将军应该会手下留情些吧。”
王重替他担忧了一会,顾大将军长驻边陲,不日前于河西大败金奴,即将班师回朝,接受圣上犒赏。
天真。
顾朝冷笑一生,他这老子真动手起来能将他打得连床都下不了,连呼吸时伤口都一阵剧痛。
反正他皮糙肉厚,无甚所谓。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念头,顾朝终于在半月后迎回了阔别六年未见的顾将军。
顾烈肤色较之前更黑了些,古铜黝亮,在沙场练出的身材高大结实,行走间虎虎生风,气势骇人。
顾夫人则是江南女子,柔情似水,也只有在她面前,顾烈才会难得温下声音来说话。
祠堂里未点蜡烛,四下昏暗,唯余幽幽檀香,上头林立着顾家众多祖先的排位,无声默视着跪于堂前的顾朝。
他已被罚在这一天一夜了,顾烈勒令任何人都不得送饭食入内,违者同罪,连顾夫人也不得例外。
可见他这次动了多大的怒气。
“顾朝,你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般愚蠢幼稚?”
顾烈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脑门,“你瞧瞧你的莽夫样子,半点墨水也无,成天念叨着要学我带兵打仗,就你这脑子拿打什么,上战场同敌方撒泼?”
“别说是人家林小姐,便是你爹我也看不上你!”
顾朝恼羞成怒地抬头:“爹!”
门口处传来些动静,像是有人急切地推了推门,映在上面的影子贴近了些。
顾烈咳了咳,敛色道:“行了,总之从现在开始,国子监你不必再去了,我会请人专门教导你,你也该开窍些了,别再叫你娘为你忧心。”
读书读书,读这些死书有狗屁用!
这话闷在肚子里咕噜两回,到底没敢说出来,顾朝敷衍似的应了声。
“听说这位先生才德兼备,性子也好,你可得好好听话,学些真道理。”
顾烈已走到一半,忽地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顾朝:“他明日辰时在书房等你,切莫赖床,否则我饶不了你。”
“先生名叫陈淮舟,你好生敬着。”
“知道了。”
望着顾烈的背影逐渐远去,顾朝歪了歪脑袋,露出个有些邪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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