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宫中步步杀机,他今日才体会到
十五年很长吗?
叶铭季坐在矮桌前,难得走了神。
皇宫内的景色十五年来几乎没有变化,时至盛夏,文华殿外的梧桐枝繁叶茂,一直有蝉在树上叫。
方太傅的授课向来枯燥无趣,但叶铭季是个好学生,一直都认真听讲。
今天是他十五岁的生辰,东宫里一早就上下忙开了,季皇后打算宴请京中几位大人和家眷共庆,默认了京中流传的太子即将选妃的说法。
叶铭季淡定地按惯例晨起习武,午后又学课,不过十五岁终究不一样,今天他坐在方大人眼皮底下,明目张胆走了神。
“咳咳,”他在心里呼唤小六,“六啊,任务还没下来吗?”
跟着听课的小六也有些昏昏欲睡,它刷新了一下界面,回答说:“没呢,还没来。”
“唔,那估计第一个任务是要在晚上的宴会下达了。”
十五岁以前没有任务,叶铭季就老老实实当了十五年的太子。他前世活了二十一岁,自小独立,为人处世还算练达。因此太子做得极其勤恳,还从启蒙起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当年季衿那封信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但季丞相从此以后就坚定地站在了皇后一脉。当然,朝内大臣也没得选,自叶铭季以后,宫中再无皇子出生,只有季皇后又生了一个小公主。
叶铭季面无表情地想,他那个混球父皇估计是有点男科方面的疾病,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
皇帝叶蕴和与朝中世家关系微妙,他比起皇帝更像个吉祥物,不上朝、不理政,只沉迷流连于后宫,荒淫到宫外亦有所耳闻,但朝臣并不上谏,对此事统一沉默。
叶铭季出生时,皇帝知道是个皇子,只来看了一眼便走,回头赏了东西下来,给他取了个和前世一样的名字,还直接立了太子。
帝后二人关系则一直不温不火,皇帝只每月十五来皇后宫中就寝,对叶铭季更是毫不过问。
叶铭季对这个便宜爹没什么感情。王朝更迭,叶蕴和必死,但叶铭季还是想救下季后和三个公主。
他心里想着任务的事,手则下意识一篇一篇翻着案上的《尚书》,方太傅走到他旁边也没回神。
“太子殿下可有不解?”
叶铭季这才回神,发现他正翻到《周官》篇。
方明弯下腰来看,念道:“以公灭私,民允其怀。”
叶铭季清清嗓,问道:“以公灭私何解?”
“以公正之心去除私欲,修养美德,人民才会心悦诚服。”
叶铭季点点头:“孤明白了。”
方明直起身来:“臣看今天授课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殿下回去休息吧。”
叶铭季站起来朝他行礼,便整理好衣袍离开。
方明走回教案旁收拾带来的书,又嘱咐了刚踏出文华殿的太子一句:“殿下聪慧明颖,往后心思要更谨慎专注些。”
远远传来太子清亮的声音:“知道啦,谢太傅提醒。”
方明失笑,也收拾好东西踏出殿门,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文华殿。
文华殿的景色十五年来一直没变过,那颗梧桐树伴着太子从启蒙幼子到懵懂少年,一直绿盖如阴,巍然不动。
“啊呀”,方明叹了口气,“这样好的景色,以后不会再见了。”
叶铭季为即将到来的任务莫名激动,回宫的步伐都稍稍快了些,从文华殿出来就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代荷走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叶铭季走到东宫门口才注意到,打趣了一句:“阿荷啊,你这体力不行啊。”
代荷苦着脸回道:“爷,奴婢哪儿能比得上您天天习武的身板,小人内衫都湿透了。”
叶铭季笑着说:“那你去换身衣服,换代藕来伺候,别熏着母后,一会儿你直接跟孤去赴宴就是。”
代荷连忙退下,去找了代藕来。
叶铭季走进东宫正殿时,季后正坐在主位上喝茶,阿莲在旁边打着扇子。
看见叶铭季,她放下茶杯,笑着说:“皇儿过来,母后送你个好东西。”
叶铭季心下雀跃,先端正行过礼,随后兴奋上前:“母后送什么好东西?”
季衿从桌上拿起个小荷包,递到叶铭季手上:“喜欢吗?”
小荷包上绣了只歪歪扭扭的蝙蝠,叶铭季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只放了张黄符。
他爱不释手地将荷包翻来覆去,抬头回答季衿:“母后亲手绣的,喜欢!”
季衿笑着捏了捏少年还带点婴儿肥的面颊:“你倒是机灵,知道是我绣的。”
叶铭季拿起她母后带着茧子的手仔细看了看,心疼地摸了摸:“母后手上有伤,刚刚儿臣便看见了。”
其实不止是因为这个才猜出来,但多的小叶也不敢跟他母后说。
毕竟季后怎么也想不到儿子会知道她是习武出身,还在女红方面一窍不通。
季后很是厌恶学习这些技艺,当年为了入宫只紧急学了几首琴曲和宫规,别的都还好,偏偏只有女红,总是学不会。
这小蝙蝠绣得歪歪扭扭,宫里是这个手艺的,如果不是他混账爹,就只能是他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