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二天。
“老师，这句‘少无适欲韵，性本爱丘山’我还是没明白。”
九点的语文课。
“您能给我再翻译一下吗？”
后排传来几处局促的笑声。
讲台上，顾承还是那身白色的衬衫，深色的旧西裤。他清秀的脸此时没什么表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拿着语文课本，抬头扫了一眼后排中间一脸无所谓笑着的男同学。班上的几个不听课的差生好像也找到了什么新鲜的乐子，从课桌上抬起头来。
“老师，老师怎么不说话，这句是性爱的意思吗？为什么大诗人也会想这种事儿啊，老师你知道吗？”男生斜斜站着，故意拉长了声音。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他手指抹了抹鼻子，仿佛自豪于自己打断老师的授课，还有提出的低俗问题。
他立在原地，上下打量着这个新来的老师。
这男老师虽然长得不像娘们儿，但比娘们儿还漂亮，非要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让他看不起，课完全听不进去。提一个完全没听课的问题，故意问他是不是性爱，他倒要看看这老师会不会生气。
班里几个成绩好的女生已经坐不住了，回过头小声让男生坐下，但男生并没理会。
顾承的眼神变得空洞，他重新看向语文课本。
男生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这句是‘从小没有投合世俗的气质，性格本来爱好山野’的意思。从记载看，是和性爱无关的，”顾老师开口了，声音沙沙的，好像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有意的针对。他顿了顿，似乎在检查自己有没有说对，才抬起脸，温和地冲男生笑了一下，“能融入课堂很好，王起松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这笑容灿若桃李的，班级两三个女生甚至盯住顾老师眼睛一眨不眨，有些看呆了。
王起松也怔愣一下，被这样的态度搞得有点意外，一时没想出下一步的针对，点点头坐下了。只听那顾老师继续说：“有没听懂的问题，可以课后问我，那我们再看下一句，户庭无尘杂……”
课后。
下一节还是语文课。
王起松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上节课顾老师对自己笑那一下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播放，他无法理解，这姓顾的脑子有问题吗，自己是来讨嫌的，干嘛冲自己那样笑？真是讨厌。
“哎哎你刚听到没，我帮顾老师发卷子他和我说谢谢耶！”旁边几个女生兴奋地交谈着。王起松一边在心里看不起女生聊那个姓顾的，一边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侧耳听着。
“顾老师真的好好，上次模拟考我笔不好使了，顾老师帮我问别的同学借笔！”
王起松不屑，借支笔把你们高兴的。
“不对啊，顾老师随身带笔的！但你说顾老师为什么结婚这么早啊，感觉不到二十六七岁，好可惜啊。”
姓顾的结婚了？
“结婚咋了，不耽误我们看帅哥！”
…这帮女的。
“顾老师笑起来太好看了，我去，我上课书都没翻开，光看他挪不开眼睛”
…好像确实。
“顾老师那腰你们观察没，只有那——么细，他衣服松乍一看看不出来！下次你们仔细观察！”
真有那么细？
……
……
王起松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觉自己脑子里居然在好奇男人的事再听不下去。无视被他吓了一跳的女生几步走上讲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搭对，拿起黑板擦，把下节课姓顾的要用的知识点全擦了。
“哎王起松你发什么神经！！老师还没讲完呢！！！”
不光要擦掉姓顾的要讲的知识点，王起松一手扫过讲台，像一只公鸡一样在一片抱怨声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下节课不来了，他走进操场的厕所，拿出烟进了一个隔间，也没锁门，一手拿烟一手掏兜找打火机，到头也没翻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一支笔。
哦，刚才脑子发热，从讲台顺手拿的。
拿笔有什么用，他现在找不着火儿。王起松心里不爽，拿这支笔泄愤，按开笔想往乱糟糟的厕所墙杵。没等他手落下去，突然听到隔壁“通”一声。
什么声音？
王起松没出声，手上也停下了，听着那边儿的动静。
随着“通”一声出现的，还有嗡嗡的震动声。
还好没开始抽烟。听声音有手机，学生手机都没收的，他担心是老师。自己进来没锁门，动静儿也不大，可以假装没人。
上课铃响了，厕所里变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