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礼归将青年的手拿到一旁,又见白发无面的少年,直在心里叹气。
——虽说看着这么一个眼眶溢血的人不管,只自顾自地交待完他教下的话语才去找他来查看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是那样古板不合理,甚至说得上是冷情冷肺,可一想到师弟的出身,遭遇的那些,一切又合理起来了。
无怪他,实在是……谁能让一个连心脏都是天材地宝雕琢凝练而成的,连人都要称不上的“人”,去完全理解人世的规矩?
哪怕,他之前也是活生生的人。
……
封礼归并不是第一次去封桥镇。早在半年前,师尊就突然唤他,要他去人魔交界处寻找一位少年。未有过多的交待,师尊只是说,“若是你见到了,也就知道是他。”
那时魔乱才起,他所到的地方先是遭受了屠杀,紧接着便是大火熊熊燃起,于是刚一落地,甚至未有机会阻止些什么的封礼归便见到了——那裹缠在火光之中,魔气冲天,却还流着血泪嘶吼的少年……
待他将奄奄一息,已经不成人形的“焦黑肉块”带回剑山,师尊轻叹一声,将这团“东西”携入寂静幽暗的洞内,且不论期间要封礼归找了多少珍稀宝贝来,只一月后师尊白了半颊的头发,就足见这重获新生的少年耗费了多少施救的心力。
当木讷如石木的少年站到他身边,恭恭敬敬给师尊磕了三个头后,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竟是为自己找了位师弟。
——一位心如稚童,却对什么都无比敏感的师弟,池臣尽。
封礼归跟不得这二人,他也要去思过崖下的火池疗治逼出体内的魔瘴,于是只能对这笨拙的师弟好生嘱咐。
不过无非是什么通些人情,好好翻阅他给的书籍,不会与人应付便沉默了事之类,尤其是该少出手——无他,实在是师弟在剑术上的天赋过于恐怖。
不知是不是和他那由药材凝化浸润而来的身体有关,总之,这师弟驭着一柄钝厚的桃木剑,却比任何人的锋芒都要强上三分。
纵然有些嫉妒,可封礼归更多地还是担忧,尤其看师弟放空的神情,恐怕又是将他的话当做典籍记了下来,就算不知道为何,但是按着做便是。
实在是……
封礼归话语一顿。眼见白发少年将眸子从手上移到他脸上,他才又想起什么,“还有那药园的师叔……你,莫要再惹恼他了——”
“我是不知道你上次为何逼得人将你赶了出来,这次是师尊要你带这位小友去求药,既是你伤了他,他又确实与众不同,要是搅了他救命的药,师尊真要生气罚你。而且……”
“说不定回来之后,他就成了你的师弟……”
……
鼎灵门可谓是当界修真最为富裕的一大门派,因此迁的宗址也是处在一届灵气浓郁,鼎荣昌盛之地。
刚刚落地,李清阳便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太阳穴突突跳着。原本让人通体舒畅的灵气反倒成了祸害,现在好似细针刺入他的皮肤,又被骨子里钻出的黑火吃了干净。
不过痛觉屏蔽之下,他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倒感受不到这原本该如酷刑一般的疼痛。
池臣尽却清清楚楚。
他浑身的细胞都因为旁边这人的魔气而叫嚣——远离,或者斩了他。
但是师兄的嘱咐历历在耳,于是强忍着杀意向主事递呈完拜访信,他便将这讨厌的魔人丢进药园中再不管了。
师兄说少惹事。
池臣尽抱着桃木剑,落在湖中的桩上,他用脚尖挑起一片落叶,用灵力操纵它,将这水片出一层层手掌大小的水膜,像是打水漂,传递至很远。
那这几天就等那人求完药再去找他,免得那药园子的师叔又嚷嚷着他个“坏药的贼”什么什么,听不懂的东西,向师尊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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