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凌凌地吹,连零碎的虫鸣都不在,四周寂静一切。
夜晚本该是休息的时候,不过那搜捕入侵者的命令下得实在急,法藏是托了方丈的人情才到这封桥镇历练,前辈照顾他,只给他安排了一小块地方巡察,可他听着别人忙碌四问的动静,自己却只能慢吞吞地摸索,心里实在不安,于是决定夜半再来寻找一番。
或许……会有什么线索呢,法藏在心里想道。
相比较凡人,他虽然目盲,可方丈给的法器也能让他与普通人无异,更不说作为修仙者,他更能应付那听闻十分不好惹的入侵者。
法藏捏紧了手里的佛珠,神游之下,那由千年檀木枝雕琢而成的珠子又被一颗一颗地拨过,发出哒哒的碰撞声。
无形的声波散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在法藏脑海之中浮现的,这周边模模糊糊的大形——壁如,眼前是一扇门,又壁如,就门后大概不过三拳的距离,似乎站了一个人……
一个人,恰好站在门前的人,深夜不睡却不开门不说话不挪动的人,大概是极其奇怪吧。
不过法藏却没想这些,甚至也没考虑,为什么平日碰壁即回的波动此刻竟穿过了门,触碰到了那门后的人。
他只是长舒一口气,感到很是庆幸。
毕竟要是没人的话,法藏又得用神识扫过这一间院子,去查看是否藏着他们苦苦搜寻的入侵者。当然,这不是说他对这种耗费神识到头痛欲裂的行为感到不满,而是……法藏想到一路走来,神识所接触到的那些男女欢爱的画面,屋内颠鸾,草丛野合,甚至知道他目盲,当着他面旁若无人欢好呻吟的……
属实是让他很难不生出抗拒……
于是法藏再一次敲门,只是没等他再说出口,那人便将门打开了,“和、尚?有什么事吗?”
那人冷声问道。
好熟悉的……声音。
法藏无意识地瞪大了双眼,似乎是要依此去确定这是否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可在下一秒,他突然感到一阵无法抵挡的眩晕感,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你来这干什么?”
“我、受封桥镇所托,寻找被通缉的入侵者……”
“你从刚刚到现在,有感受什么异样吗?”
“异、样……?施主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友……如果是他的话,那就、太好了,不过应该是我想多了,毕竟……不,他应该也可能出现……但,不该是施主你……不过知道门后有人……我很庆幸,至少……”
“至少什么,你……为什么知道我在门后?”
“至少,不用再用神识……搜查,会看到不该看的……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好奇怪……我不知道……是方丈给的法器,佛珠、呈现在脑子里的画面……”
……
“虽然你在搜寻时遇到的人有着你熟悉的声音,但你坚信他不是你的故友。”
“不过你也因此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你认为他是个好人,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你也不会去伤害他,因为他明明站在门口对你十分警惕,却还是开了门,你对于他的出现感到十分正常,你认为这是对于可能熟悉的人的一种心有灵犀,并且为此感到欣喜,至于有什么更多的异样,你无法察觉,因为目前你只想再多靠近一些他,再多了解一些他……”
……
“小师父,小师父?”
那人唤了两声,声音带上了一丝警惕,“你半夜来敲我家门,到底要做什么……?”
“啊、我……”法藏恍得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居然当着这人的面明目张胆地走起了神,一时感到十分惶恐,忙得解释道,“贫僧法藏,受封桥镇之托前来巡查昨日的入侵者……”
就像是刚刚被催眠时回答的一样,小和尚红着脸又将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
“施主……你这几日有看到什么陌生人吗?”
“没有。”
对方似乎是对他半夜打扰仅是为了询问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感到不耐,回答的声音干脆又冷酷。
法藏一愣,手下意识抚上那微开的门,“施主,你真的没见到过吗,那人……极其危险……”说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似乎不太妥当……就像是故意怀疑对方私藏不告诉一般。
可不等他补救什么,对方显然也听了出来,语气完全冷了下来,“我独身一人带着小儿生活在这里,根本不出门,何来见到陌生人一说,倒是你……”
那人似乎是拿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荡了他一番,最后轻蔑道,“一个和尚却半夜来敲人家门,嘴上说什么追捕犯人,我回答了,你又缠着不放……呵……”一声冷笑,言语不明,说着便要关上门去。
小和尚有些茫然,回过神来脸已涨得通红,那搭在门上的手在感受到门要被闭上的力量之时,竟下意识地阻挡了上去。
“等、等等……”
法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动作,明明眼前的人上一秒还不分青白嘲讽了他一番,可他却莫名生出不舍。
关了门就见不到了,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断地重复道,这人这么警惕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如果一个陌生人半夜来敲寺里的门得到答复又不肯走,肯定也会引起寺里人的注意,很正常……
法藏在心里为他解释道,却没察觉到这些只是安慰这人拒绝自己后自己生出的失落,而不是自己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男人显然是不耐烦起来了。